是她，她是个不孝女，没能好好地照顾好自己母亲。

是她的错。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陆言年见她还是如此自责，他开口，“宝贝，你……”

他咬牙，闭上眼睛，作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还是打我吧！”

“我不打你，你有什么好让我打的呢？”

苏清颜苦笑着摇摇头，“阿年，你不要再说了……”

“我……我答应你……”

她冲他脸色苍白地笑了一下，终究被他的样子给说动了。

苏清颜轻声道，“给……给我点时间吧……”

给她点时间好吗？

她……她会适应的。

会的吧？

会吧……

不会啊……

一想到妈妈的面容不再，苏清颜的心就……痛不欲生。

可是，没办法，在往后的日子里，她似乎，除了适应，也就只有适应了。

陆言年抱着她，紧紧地不松手。

似乎就算是山无棱天地合了，他也不要跟她分开。

不同于前一个人格骨子里的冷漠绝情，这男人骨子里的血液是血腥的。

以暴制暴向来是他最喜欢的代名词，有什么让他感到不舒服不喜欢或者说是讨厌的事情，他都会当面就发泄出来，能做的绝对不会留在下次。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似霸道无情的男人，他偏偏就是看上了苏清颜，而且……还栽得这么心甘情愿、彻彻底底。

同一个身体、不同的两个人格，他们共同的特点便是：一旦说爱了，那即便是下地狱万劫不复，他们也甘之如饴。

苏清颜他的怀里躺了有一会儿。

她想起了田燕婉在病房里待着。

苏清颜从男人的身上起身，对他轻声说道，“阿年，我去看看妈妈。”

她将手从他的微凉的大掌里抽了出来。

“阿年？”

陆言年握住了她抽出的手心，力度微微收紧，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男人的目光坚定地看着她，薄唇轻启，“我陪你。”

苏清颜鼻头一阵酸涩，顿时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突然想到：有你，真好。

嗯，最好不过。

病房里。

苏清颜跟陆言年一进来，就看到了田燕婉正欲醒来的样子。

她的喜悦顿时涌上心头，惊呼道，“妈妈！”

听到女儿的声音。

田燕婉幽幽转头看向了她，“颜颜。”

大病未好，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一阵阵的憔悴连带着深深的皱纹印在了脸上。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经历沧桑的老人呢？

苏清颜的心头涌上一抹刺痛。

她张口喃喃道，“妈妈……”

我亲爱的妈妈，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看着女儿的面容，田燕婉的眼里也有着泪花。

她伸手，脸色苍白地朝着苏清颜笑了笑，“颜颜，过来这里，让妈妈抱抱你。”

“让妈妈抱抱我的乖女儿……”

老人的声音沙哑里带着颤音，又隐隐含着激动。

明明母亲现下还活得好好的在自己的面前。

可她怎么感觉……俩人好像是分隔了两个世界一样。

田燕婉在那头的世界，而她，就算是怎么做，也都迟迟碰触不了。

不，她不要这样！

“妈！”

苏清颜流着泪扑过去，扑在母亲的怀里嗷嚎大哭着。

“妈、妈妈……”

答应我，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好不好？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好不好呀……

“哭什么？”

田燕婉伸手将女儿颊边的发丝儿轻轻撩至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她在嘴上笑骂道，“臭丫头，你妈妈我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有什么好哭的？”

苏清颜抱着她，抱得可紧了，生怕下一秒那可怕的黑白无常又会不长眼睛把她的妈妈给勾走。

“妈妈，妈妈……”

她就像是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般，嘴上只会叫着“妈妈”二字。

“唉……”

田燕婉轻微地叹了口气。

身体不好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对自己的状况感到了解的。

不用苏清颜说她也知道，只怕这次下来，自己可能……

田燕婉红了眼眶，心头一阵酸涩。

不长的寿命，她要好好珍惜着，好好地陪着她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唯一的女儿。

田燕婉轻拍着女儿不停微颤的后背，轻笑道，“颜颜，乖女儿，别哭了，妈妈这不是好了吗？”

“好”？

呵呵。

老天爷，天知道这句话是有多么的苍白又显得无力啊。

苏清颜从母亲温暖的怀里起身，伸手擦了擦眼泪，语气执拗，“我不哭。妈妈是你看错了。”

她暗骂了自己一声。

怎么好端端的在母亲面前表现得那么悲痛？

是了。

田燕婉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同时苏清颜也是不希望让她听见的。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她是她苏清颜的妈妈，苏清颜不想让母亲听到这种不好的事情。

她想让她的母亲，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能够过得好好的。

最起码在她苏清颜的陪伴下，过得开开心心，没有一丝遗憾。

可是一想到母亲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离开自己……

苏清颜的眼眶又是一口，眼泪在母亲看不见的角落里“啪嗒”、“啪嗒”地流下来，泪流满面。

心口那处无法抑制地开始抽痛起来。

我不要，不要妈妈离开我。

不要啊……

田燕婉赶紧跟着附和道，“对对对，是妈妈看错了，妈妈老了，眼睛不好，老花眼了。”

苏清颜猛地偏头看向她，语气固执得就像是一个要糖的孩子一般，“不，妈妈，你不老！”

“谁说你老的？”

苏清颜看着面前的母亲，一字一句道，“我的妈妈，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是我心目中永远的女神。”

这副模样，无比认真。

田燕婉怔愣住。

“颜颜……”

能有这么个疼自己的女儿，她田燕婉今生还求什么啊？

田燕婉一阵哽咽，手上抱紧了女儿，“好，颜颜说得最对了。”

这头母女俩人在上演一出“母女情深”的戏码。

然而……

一直被人忽视的某个男人莫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了。

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肚子的女人，俊美的脸上，那表情看起来很是郁闷不已。

就算是母女，也没必要抱这么紧吧？

这个畜牲，嘁，有没有搞错？竟然连这丈母娘的醋都吃！

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当真是神经到家了。

唉，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