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深慌了,这个在他人眼中凡事向来都是无所不能的男人,彻彻底底地失去了他原有的稳定阵脚,再也找不出什么其他的法子来。
男人痛苦地抱着头,脑袋埋在双膝里哽咽不已。
纪南鼻子一酸,也跟着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也不知道该作何安慰。
只得跟着开口道,“老三,放心吧,一定会找到合适弟妹的肾源的。”
可要是肾源真是如纪南所说,在这几天里就能找到这般容易的,那也就不会有以前的那么费尽苦心,也找不到的事情了。
这件事,何止是难?简直难上加难。
陆言深面上不说话,然而这男人的内心,却是如同汹涌的海水一般,早就掀起了千层惊涛拍岸。
苏清欢这个女人,他就算是掘地三尺,死也要将她给找出来。
然而事情总是来得这么突如其来,叫人意外,简直一个招架不住。
陆言深没能找到像是“人间蒸发”而消失在他们视线范围里的苏清欢,反而倒是有人找上门,主动地找上了他。
是苏清颜的妈妈,田燕婉。
田燕婉得知这件事情后,第二天,她背着所有人,独自去找了陆言深。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了几下。
里面这才传来了男人清冷低沉却又不失好听的声音。
“请进。”
田燕婉扭动门把,“吱呀”一声开了门,走了进去
陆言深抬头看向来人,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男人眼里的惊讶也就仅是转瞬即逝的事。
陆言深朝着丈母娘笑了笑,喊了一声,“妈。”
只是男人这声音里透露出的隐隐疲态,却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可见得这几天来,这个男人是累到了什么样的一个程度。
田燕婉看着面前为了自己的女儿,犹如一夜间苍老了几岁的女婿。
不过还好,这个男人,他身上的气质还有脸上的俊美模样,倒是不减半分。
田燕婉一怔,眼眶一红,心里顿时涌起了满满的愧疚。
她的颜颜没有找错人,至少陆言深这个女婿,他是真的付出了一万分的心思去为苏清颜这个妻子而着想的。
只是清欢这个女儿……
苏清欢消失了,她在苏清颜和陆言深举办的那场婚礼上出现过一次后,就消失了,宛若人间蒸发一般,不知道是什么人将她给藏了起来,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就跟没了这个人的踪迹一样,了无痕迹。
就连她的偶然出现,田燕婉都觉得那两次都像是在做梦。
既然她的大女儿已经“失踪”了,依田燕婉对苏清欢性子的了解,只怕她是真的不愿意出现来帮助苏清颜这个妹妹了。
田燕婉叹了口气,
尽管她这个当母亲的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承诺过不会让她做出白白牺牲的。
然而。
苏清欢这突如其来的消失举动,一点儿也不顾念跟苏清颜两姐妹脸曾经的深厚感情,到底还是让自己这个当妈妈的,彻底寒了心。
田燕婉又瞧了眼疲惫的陆言深,最终还是开口,将自己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让我来吧。”
田燕婉说,“我去问过医生了,他说我的肾脏也是可以跟颜颜相匹配的。”
陆言深浑身一震,旋即这才缓缓地抬起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墨色眸子。
这个男人,头一回因为丈母娘的话而感到了满目的震惊。
他张了张唇,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伟大的母亲面前,说一句都显得那么的艰难。
“妈,您怎么会想要……”
陆言深抿抿唇,只说了一句,“颜颜她知道的话,是不会答应的。”
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的内心里又是有几分情愿说的呢?
至少在陆言深的心里,苏清颜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为了她,他可以做到不顾一切,其他人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不过是一抹尘土。
然而田燕婉却是不可以……
就仅仅是因为田燕婉是苏清颜最在乎的母亲,正因为如此,他不能乱来……
可是天知道他是有多想、有多想做到不顾一切的。
“你听我说。”
田燕婉老泪纵横着一张脸,哽咽地对陆言深说道。
“言深,颜颜还年轻,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而我这个当妈妈的却是不同了。”
田燕婉怅然,眼里浮现的尽是小女儿甜美的笑靥。
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对女儿的慈祥与怜爱,“这么多年来,颜颜为我这个妈妈做得够多了,如今,也是我该为她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了。”
陆言深仍是摇摇头,“不行的,妈,你这样做颜颜她是不会答应的。”
拿田燕婉的命去搏一搏?到时候苏清颜知道了,只怕……
一切都完了。
田燕婉却是当做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径直略了过去。
“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一个浑身是病的老太太,到底也就只剩下不到多久的时间了。”
田燕婉含泪对陆言深说道,“颜颜现在的情况很严重,必须要动手术,可是你们又找不到合适的人,真的没办法了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田燕婉猛地跪了下来,正巧对上了面前的男人,“言深啊,算是妈求你了,你就答应了我这个要求吧。我的女儿还年轻,她不能就这样没了啊。”
陆言深眼睛一跳,“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没那个能耐去承受得了丈母娘如此大的礼。
陆言深赶紧地走过去,想要将人给扶起来。
然而田燕婉却是无论怎样都不肯起来。
她跪在地上,咬着牙对陆言深说道,“你就算是不考虑颜颜,可也要考虑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难道身为一名父亲,你真的心甘情愿看到自己的妻子儿子消失在人世吗?”
也不知道这事到底算不算是一种威胁,可到底它也跟威胁差不了多少了。
这句话,字字诛心。
多多少少,陆言深内心的那堵墙,早就已经开始龟裂了。
田燕婉趁机苦苦哀求道,“言深,好孩子,我求求你,你就答应了我吧……”
陆言深看着面前跪地不起的老妇人。
两鬓斑白的发,脸上的褶皱,已经微微佝偻的身躯。
看起来无端地让人心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