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金铃坐在宴息间里左等右等,眼看就要天黑,赵岌还没有回来。
张妈妈出了宴息间,在院子里唤了小丫鬟来给赵金铃添茶水。小丫鬟回话说炉子灭了,要重新生火,请妈妈稍等。说完转身而去,结果过了许久,连个人影子也不见了,更不要说茶水了。
赵金铃在宴息间等得口干舌燥。她知道这是杨白露故意在耗费她呢,更是越等越生气。
“我就知道杨白露是个粗人!赵岌也是瞎了眼了,堂堂一个北状元,竟然娶这么个泼妇!”赵金铃气得在宴息间骂了起来。
“嘘……夫人,您可轻点儿,这窗户墙不隔音!”张妈妈劝道。
“不隔音怎么了?我怕了她了?我还骂不得她一个晚辈?再这么对我,我去请赵家老辈祖宗们,开了祠堂休了她!”赵金铃气呼呼地叫道。
张妈妈压低了声音劝赵金铃:“夫人,您想啊,赵奶奶这么猖狂,还不是因为岌大爷不在嘛。您别跟她一个粗人计较啊,她西北过来的,她亲爹八个老婆不分大小,生下的孩子也不分嫡庶,能教出什么好歹来?要不怎么连扛着女婿送进洞房的土匪事情都干得出来?您大户人家出身,怎么能跟她一般见识啊?”
赵金铃听了,不再尖声尖气地发火,坐在榻上一声不吭地生气。
张妈妈知道她听进去了,又接着说:“我看我们还是遣了人在前门候着,等岌大爷一回来,我们就来二门堵他!到时候,您再在院子里嚷嚷,岌大爷要面子,肯定会答应您的。”
赵金铃乜了一眼张妈妈,赞赏地夸道:“你说得有道理!还是要从赵岌那里下手!走,我们不在这里耗着了。你马上使人去前门上候着。我就不信了,我还治不了赵岌!”
说完,赵金铃带着张妈妈回了自己院子。
杨白露在院子里得到了消息,舒了一口气,让杏珍吩咐了厨房准备摆桌子吃晚饭。
“不等哥哥了吗?”赵岚在一旁问道。
“不等了。你哥哥今日又有应酬。”杨白露回道,“我们先吃,给他留点鸡肉粥,他在桌上应酬,尽忙着说话喝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吃饱。”
赵岚笑着点了点头。
赵岌能升任国子监祭酒,最高兴的就是赵岚了。
上辈子,哥哥在翰林院熬了很久,一直停留在从六品的修撰上,既没有机会接触皇子们,更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才华,再加上自己出的事情,堂堂一个北状元硬被压抑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抑郁着,只到自己临死前,都没有任何升迁的迹象。
学而优则仕,哪个读书人不想在官场上展才华呢?
哥哥的心都在自己身上。自己出事以后他整日陷在自责之中,郁郁寡欢,翰林院的事情也是能胡则胡,完全没有修撰的心情。上一世,他的才华都是被自己耽误了。
不知道前世自己死了以后,哥哥有没有得到一点解脱,还是心情更加沉重?
嫂嫂呢?她快乐吗?
看着杨白露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似乎比前世要幸福和充实许多。
自己重生了以后,没有遇见张闻喜,好像也幸福了很多。
突然,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脸。
张静乐与他未免长得也太像了,而且也一样是诚意伯府的公子。
张静乐是不是就是张闻喜的今生?
别人都没有变,为什么独独他变了?
脸上没有了刀疤,皮肤也白皙了,身量也比以往要高出许多,最关键的,是对待自己的态度。
从以前的爱理不理,到了现在的无微不至。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是老天为了补偿自己前世所吃的苦,所流的泪吗?
赵岚又往门口看了看,眼神正撞到正端菜进来的青茵。青茵把菜端放到桌前,转身去给赵岚盛饭。
赵岚转过头去看她,只见她盛饭的时候,用饭勺悄悄地把饭压了压,一碗饭被她压成了半碗饭端上来。
她又怕自己只肯吃半碗,所以故意压饭的。
前世她就经常劝自己要多吃饭,多吃饭了才有力气抄经种花。
可那是自己的心都死了,吃再多饭又有什么滋味?
赵岚端起碗,吃了一口白饭,她细细地嚼着,再没有前世味同嚼蜡的感觉,嘴里都是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赵金铃这里也在吃饭,跟着赵老夫人一起,吃得心不在焉。
赵老夫人看出来了,她看了一眼灵芝,灵芝收到眼神,就带着房里伺候的都出去了。
“金铃啊,颖姐儿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吧?”赵老夫人开口问道。
“嗯?……哦,处理好了。”赵金铃像突然从沉思中惊醒一样,心神不定地说道。
“那又怎么了?怎么今天又魂不守舍的?”赵老夫人又问道。
赵老夫人这么一说,赵金铃突然委屈起来,哭哭啼啼道:“还不是那个杨白露!我好心去找她,想跟她聊聊颢哥儿和岚姐儿的事情,她竟然甩脸子给我看!她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姑母!”
“不能吧?白露平日里还是孝顺的,人也能干,你嫂子走得早,家里没个长辈指点,你看她又当嫂子又当妈的,不也把赵岌的院子整理得妥妥当当的。”
赵老夫人知道赵金铃在杨白露那里碰了刺,故意又说了两句刺激她。
“就是因为没长辈,才养得她这么张狂!”赵金铃听了赵老夫人夸赞杨白露,心里的火气更大了。
“婶母,你也别劝我了,反正这么个媳妇,是配不上我赵家的,你看岌哥儿,原先多文质彬彬的贵公子,也被她带得越来越粗野……”
“那你跟她闹什么,不喜欢就少亲近,你一个长辈,跟她闹起来自己难看!而且,你不是还想把岚姐儿定给颢哥儿吗?这时候闹起来,后面可怎么办?”赵老夫人劝她。
“唉,婶母,还是您知道我。现在我除了跟他们闹也没别的法子了。我想亲上加亲,结果这赵岌找不见人,杨白露死活不接我的话。您说我该怎么办?”赵金铃苦恼道。
“你兄长去世之前就没跟你交待过什么?”赵老夫人别有用心地启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