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刘忠良已抓来了。”
翌日,雪下得愈发密集。
笃行司内,范遥带着满身风雪走入内堂。
“他,可有说什么?”
“呃……未曾。”
范遥不禁汗颜。
“没想到那刘忠良一把老骨头了,还挺能抗,鞭子都打断一根了,他却只咬紧了牙,只字未言。”
“哦?是吗?”
连清珏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卷宗,起身道:“走,去看看这位刘大人。”
“公子,刑部尚书顾大人来了。”
接过小厮呈上的雪狐毛披风,连清珏正不紧不慢的系着,却只见厚重的门帘被人从外掀起,一个裹着黑色披风,衣发上皆覆了一层薄雪的人走了进来。
“顾大人,有失远迎。”
连清珏看着来人,拱手道:“冒雪前来,不知顾大人有何贵干?”
“听说你抓了户部刘忠良刘大人?”
顾采之依旧是一副清冷的样子,就连声音听起来,都如这漫天飞雪一般。
“呵,顾大人的消息,还挺灵通。”
看着由于屋内温热,顾采之身上的积雪慢慢融化,一道道雪水顺着他那白皙清瘦的脸颊流下,连清珏竟鬼使神差的拿出自己惯用的锦帊递了过去。
“你……”
“擦擦吧,万一病了,还是在我这儿病了,皇上来怪罪我可就不好了。”
连清珏淡淡解释道,可一直盯着顾采之的他并没有忽视掉顾采之那清冷的脸上刚刚,好像有一丝,别的什么情绪。
“走吧。”
“去哪儿?”
眼看连清珏掀帘将出,顾采之问道。
“你不是来看刘忠良的吗?正好,我也去看看他。”
连清珏淡淡一笑,也不再管那人跟上了没有,便自顾撑着伞,向牢房走去。
……
“顾大人可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闻着空气中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连清珏略带些笑意的看向身旁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适的人。
“是。”
顾采之压抑着腹中涌来的不适,道。
“那顾大人以后可得熟悉熟悉这环境了,毕竟,以后可是你我二人共事。我笃行司主要负责让犯人伏法画押,很多时候,若不用些法子,他们怕是很难坦露自己的罪行。而你刑部,虽主管刑罚,但对于一些冥顽不灵的人,恐怕也得用些手段才行。”
连清珏揣着双手,状似悠闲的走着,似是早已习惯了牢房这昏暗血腥的氛围。
“公子。”
拐了几个弯,几人在一间紧闭的铁门前停下脚步。看着范遥走上去推开铁门,连清珏忽然快走几步,在顾采之前面走着,边走边道。
“顾大人,往里走,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恩?”
顾采之不明所以,可当他听到铁门内传来的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和一阵阵浓郁的令人闻之欲呕的血腥气时,好像明白了什么。
“公子。”
“如何,他可说了什么?”
在一个刑架前,连清珏只看了一眼刑架上血肉模糊,已昏死过去的人,便坐在一侧的雕花椅上,向身前跪地俯首的侍卫问道。
“这老匹夫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王家海心里恼的很,想他在这笃行司三年,经手的犯人少说也有三五百,可打了半天,却一个字儿都不肯往外吐的,这是唯独一个。
“那就别打了。”连清珏道:“一个法子不行,就换一个,一个个试过来,总能找到让他开口的那个。”
“是。”
“你这可是屈打成招?”
眼看侍卫将烧红的炭盆端上来,顾采之站在一旁,忍不住看着依然淡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好似跟这地狱般的地方格格不入的人,道。
“屈打成招?”
连清珏不由得盯着顾采之笑道,“就算我是屈打成招了,顾大人意欲何为呢?”
“你……”
顾采之甩袖欲走,却被身后那人唤住。
“顾大人冒雪前来,不就是为了看着刘大人吗?怎的这样就走了?”
“已见过,告辞。”
“哈哈哈。”
看着顾采之看似镇定,却明显加快了步伐走出去,连清珏不禁失笑。而顾采之听到身后隐隐传来的几声笑声,不由得隐约觉得自己,竟有几丝狼狈。
“公子,皇上怎会派了个白面书生来当这刑部尚书,看他刚才的样子……”
“恩?范遥,你何时话也变得这么多了。”
听到范遥明显不屑的话语,连清珏竟有些不快。
“属下该死。”
明显感到自家公子的不悦,范遥赶紧伏在地上磕头请罪,毕竟,世人皆知,这笃行司的司长,看起来年纪轻,相貌好,但心肠,却也是远远超出常人的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