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号称天府之国,宋时的成都城也是富庶非常。成都城里还有一家闻名遐迩的酒楼,叫做琉璃酒庄,酒庄位于内城最繁华的地带,楼高五丈,连酒窖一共五层,雕梁画栋,高标隆枞。但这琉璃酒庄最出名是珍藏于酒窖里的琉璃佳酿。在以前,人们只知道黄酒、果酒和配制酒,这些酒比较浑浊,度数也不高,所以酒量好的人可以一口气喝很多,千杯不醉的说法就是这么来的。可这琉璃佳酿,却是用上等的多种粮酿而成的白酒,晶莹剔透,倒上一小杯便满屋馥郁芬芳,喝下去自喉舌而到脾胃皆能感到一股暖流,再能喝酒的酒鬼,也往往禁不住两三碗就伏桌不起了。许多人都听闻过琉璃佳酿的名声,所以琉璃酒庄几乎天天客人满堂,都是为了品尝这绝佳的白酒。
这天店家上午开门不久,一位英俊的青年独自一人走进了这家酒楼,找了张空桌坐下。他将一个圆圆的包袱轻轻放在桌上,一杆亮银色的长枪从右手换到了左手,顺势倚在左胸上。
“客官您要点什么?”一个衣着干净的小二附身问道。
这青年说道:“来琉璃酒庄,自然要品尝下传说中的琉璃佳酿,却不知价钱如何?”
小二回答道:“这酒分瓶卖,大瓶二斤,中瓶一斤,小瓶半斤,一斤百文。”
青年说道:“其他一般的好酒也要三百文一斤,你这酒价钱也算公道,好吧,且给我上一斤。”
小二应了一声,正记着单子。邻桌却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年轻人,这里的酒可不能喝这么多啊。”
青年转头看去,邻桌坐着两个约莫三十年纪的中年人,两人都样貌英武,一个皮肤较黑,另一个皮肤不算太黑,脸上刺着字,长着络腮胡须。说话的正是那个长络腮胡子的人。青年问道:“不知足下为何口出此言啊?”
虬须中年说道:“这琉璃佳酿,可不比普通黄酒、米酒,能痛饮十几斗。这酒啊,醉人的紧!我从前不知道,第一次喝了半斤下去,就觉得腾云驾雾了。”
青年抱拳道:“多谢足下告知,在下扬州史霁风,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虬须中年也回礼道:“巧了,在下董国用,也是扬州人士。”
另一个中年也回答道:“在下高邦宏,随与他是朋友,却是本地人士。”
青年十分喜悦,说道:“难怪觉得足下口音熟悉,不想在此遇到同乡,我们不妨同坐一桌如何?高兄你也请。”
两个中年连说好,走过来和史霁风坐了一桌。
不一会儿,小二送来了两坛酒,一坛是史霁风点的,还有一坛是董国用和高邦宏点的。三人互相酌酒,畅谈起来。
原来这董国用曾经因为家境太贫寒,曾经被家里人卖出去流落到了蜀地当苦力,但是由于他被卖的时候就已经有十多岁了,而他又比同龄人更加孔武有力,所以他打伤了主人家逃了出来,之后就直接在成都府路从军,任职于当地厢军步军营。而高邦宏恰巧就是董国用刚从军时的同营袍泽。由于脾性相近,两人相处多年,已经成了过命的兄弟。今年他们刚刚从军队里退下来,都分得了一小处田产,两人不久前卖了田地,换得了几百两银子,正准备去江南做买卖发财,只是舍不得这里的琉璃酒,才来临行前的最后畅饮。
史霁风听完二人的经历,开口说道:“在下正好也是准备去江南。”
高邦宏奇怪地问道:“难道史兄弟不是从江南那里过来的吗?”
史霁风叹了口气,说道:“高兄可能有所不知啊,金国数次南侵,扬州之地早已成了一片瓦砾,原来的扬州人大都流落到其他各地,我也是多年前就离开了故乡。来到蜀地也有好几年了,也想回江南看看。可我一直听说过这里酒的名气,却一直未曾尝过,这不临走前也来试试。”
高邦宏听完点点头。董国用早已注意到了史霁风的那杆长枪,于是问道:“史兄弟为何带着一杆枪?莫不是也是从军归来,又或者是军社人士?”
史霁风笑了笑,说道:“我却不是从军。只是我曾经学过枪术,这杆枪是一个前辈送我的。”
“此枪通体亮银,又有雕纹布满于上,枪头若月暇直刺,不缀红缨,真是杆好枪啊。”说出这话的,却不是坐着的三人之一。三人循声看去,却只看到隔着两桌的一个穿着深色纱衣、戴着斗笠的人自斟自饮。
史霁风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自顾自地饮酒,并不看他,却只说道:“若不出我所料,这杆枪乃是杨家祖传神枪,号曰继业游龙。”
史霁风吃了一惊,刚想问他为何知道这杆枪,那人却继续说道:“阁下想必涉世不深,如今到处带着这神枪,未免太招摇了吧?”
这戴着斗笠的不是别人,正是元敬阳。前些日子他把两个南越女子收拾的服服帖帖,而那两个姑娘最后只有一事相求,就是让他这几句话翻过来倒过去背的滚瓜烂熟,然后跑到琉璃酒庄等一个扛着继业游龙枪的年轻人,再把这些话说出来,具体目的他也不清楚。而他为啥戴着斗笠呢,之前说过他射杀了成都刀马社的少社主董立安,所以进成都的时候在入城排队人群里偷了一副斗笠,用来掩盖面容,以防被人认出。
这时史霁风听到身后一个声音说道:“史霁风,你这个欺师灭祖的畜生,速速纳命来!”声音刚落,一杆枪直刺他的后心。史霁风侧身跃起,游龙枪划出一道白光,“当”的一声,突袭而来的长枪已被格开。史霁风立在桌旁,长枪枪尖向前,指着袭击他的个长枪手。
“这是怎么一回事?”董国用问道。
史霁风回道:“此事说来话长,二位兄弟,在下不能牵累你们,你们快走吧。”
董国用说道:“那不行,不管什么事,扰了我喝酒的兴致,那我可一定要管管。”说吧,他将一小碗酒仰头饮尽,站起身来,拔出一把直刃刀来。高邦宏说句“我也一样”,也饮酒之后站起来,掣刃在手。
那位枪手皆身着窄袖白色胡服,形象干练,看起来都是使枪的好手。其中一个长枪手说道:“既然你们想多管闲事,就陪他一起上路吧!”说罢,一只枪尖冲董国用的眼睛刺来。董国用毕竟喝过酒,反应明显有些迟钝,眼看就要被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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