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出逃,小萌兽
流微低眸看着他,那个血肉模糊的人,那般满身的伤痕,那般无助又必须要防备着敌人进攻的眼神,好像三百年前,乱葬岗上的那个自己。
可是,人终究是人,不可信。
于是,她看了看地上那个人说道:“这位大哥,我看这儿过路人不少,不如您等下一个?”
谁知这句话刚刚说出口,那人立刻用力一拉,流微的腿被他拽离地面,身体“砰”的一声自然的倒下,还没来得及喊疼,就已经被那一只沾满鲜血,温度冰凉的手掐住了脖子。
那人无神而疲惫的眼里露出一抹专属于武将的狠意,用被折磨到嘶哑的嗓子说道:“你不救我,今日就与我同归于尽。”
流微看着他,最终还是心下软了软,三百年前,她多么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哪怕只是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可是天下之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而唯一信她的师父,也亲手葬送了她。
那样的心痛与悲凉,穿越之三百年光阴,可是与她而言,依旧是如此清晰,直接令她心口没由来的窒闷。
她此时并不是不能挣脱,而是已经不忍了,于是开口道:“你掐死我也没用啊?你得放开我我才能救你,是吧!”
那人闻言顿了顿,或许是除了信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又或许是他觉得一个弱女子没有什么威胁,最终还是试探着放开了她。
流微缓缓起身,低下头递给他一只手道:“自己站起来,我就救你。”
那人目光微微闪动,竟然也是如辰星一般好看,他抬手握住了流微伸过来的手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站起来,随着她向前走。
每一步都是踉踉跄跄,几乎下一步就会摔倒在地,再也不会站起。
流微回眸仔细的看着那人,蓬头垢面,脸也被血糊满,有早已经干了的,还有新沾染上去的,除了那一双还睁着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出那是一个活人,头发蓬乱遮住了半边脸,却依旧坚毅的一步一步随着她向前走。
这样的毅力,壮如高山,阔如江海,虽然无声,却有令人惊叹的魅力。
流微心里渐渐的对他生出一些敬意,继而眼眸看向前方,注意着脚下可以愈合伤口的草药。
低头拔了一颗,那人看到却是又警惕了几分,厉声问道:“别耍花招。”
虽是厉声,却还是气若游丝,那声音弱到仿佛一出口就被空气带走。
流微叹了一口气,那其中意味太多,甚至连她自己也无法分辨。
她站直抬手对他举了举手里的草药道:“给你采些草药治伤啊!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救你,必不会半路放手。”
她说着继续向前走,可是刚刚走出一步,手上的重量忽然沉重,沉重到她一时间托不住。
“噗通”
身后高大魁梧的男子终于撑不住倒在了地上,震得地上的残叶动了动,有几片震起的残叶飞到他身上,衬着他身上单薄的只有一层的血色白衣更加凄凉。
月,不知何时已悄然爬上高空,清清朗朗,带动着几缕冬日的寒风吹拂过这一片密林,林中依旧静谧,仿佛这注定不平静的一夜没有来过,仿佛那注定不平凡的几个人亦不曾到过。
林中,悉悉索索声渐起,流微捡了一些树枝用树藤捆成一捆背回了山洞,放在里那人不远的地方,支起了一个火堆,用法术点燃的火焰。
那火焰初始闪着一些紫色光辉,继而慢慢变回正常的橙红色。
流微借着这一点光将手中的草药碾碎,平平的铺在已经被她的法术弄干净全身血迹的那人的伤口上。
若是一般小伤她的法术可以治愈,可那人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所伤之处,触目惊心,最深的伤口处皮肉翻卷,肉眼可见森森的白骨,有刑具所伤,法术所伤,还有新增的刀剑之伤。
流微用手擦满了外面暴露的伤痕,用法术探进衣服里擦拭他全身的伤,弄好之后,那柴火已经去了大半。
她这时才注意到他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服上,隐隐可以辨别出一个黑色的字___“囚”。
囚犯?他是哪一国的囚犯,伤成如此竟然还可以全身而退,尽管是奄奄一息,依旧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那是一个多么不屈的灵魂。
“也是个值得敬佩之人啊!”流微叹了一句,转身收拾时竟然发现这里有一堆兽毛,那样子已经很陈旧,看来这里是一只野兽早已废弃的洞穴。
她忽然眼前一亮,带着些许兴奋靠在一个石头上,尽量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紫色光晕闪现。
随着她手的来回晃动,那一堆兽毛渐渐被抬起,一根根排列组合渐渐在半空织出了一个小毯子。
小毯子很乖的飞到了流微身上,流微伸手摸了摸,虽然这兽毛陈旧些,却依旧可以取暖。
她满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兽毛毯子,知足的笑了笑,已经太累了,她准备好好睡一觉。
翻身再看一眼火焰燃烧是否完好时,却看到了在橙黄火光映衬下,对面那个单薄囚衣的男子,在这冬日冷冽到刺骨的风下,瑟瑟发抖。
尽管离火很近,却也挡不住那充盈于天地之间的寒意,流微的心忽然动了动,他如今可能更需要这个吧!
可是,自己也折腾了这许久,如今这荒林深山之中,有这一个毯子是多么不易,就要这样拱手让人吗?
流微伸手,再一次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小毯子,一脸生离死别的不忍,最终还是叹了一句:“我上辈子欠你的。”
说完之后,抬手催动法术把心爱的毯子盖在了对面那人身上。
自己只是盖了一层从外面树上搜刮来的树叶,那叶子初到身上时还带着些外面的冷意,着实和那毯子是天差地别呀!
算了,帮人帮到底好了!
流微在心里默默叹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进行着好不容易换来的小憩。
月光微洒,火光葳蕤,柔柔和和之间映着两个身影,一个高大,一个瘦小,明明是不太舒服的环境,二人脸上的表情却是久违的安逸,就连偶而吹进来的清风,也不忍心去扰乱这一份恬静。
火光下,不时有几个不听话小火星跳出,来到那男子身上的毯子上玩耍,却又多少次被这冬日湿冷的气息打散,又或许被什么东西吸食,总之都不曾燃起。
那毯子之下,悠悠闪着一处粉红色的光,明明暗暗,暗暗明明,透过毯子也可以看到一二。
那光正如生命的跳跃,顽强,坚毅,虽有起伏却永不停止。
渐渐的,随着火星的增加那光也变得越来越强,最后竟然生出了鼓鼓的一个小团,在毯子之下来回窜动。
那小团不久就从毯子下钻了出来,手掌大小的一个淡粉色的小球,却生着手脚,整个身体和那个大大的头一样的粗细,大头之上有两只黝黑的眼睛,没有鼻子,却生着不长不短的毛。
像极了初始长毛的小鸡,可爱之极。
一出来便一脸兴奋的跑向那个燃烧的火堆,转眼间就将那燃烧的火焰全部吸进了肚子里。
之后肚子被撑的鼓鼓的,整个坐在地上“叽咕”一声打了一个隔,嘴里还被那个隔顶出了几星未消化的火焰。
继而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满意的笑了笑,直到这时才可以稍稍看出那肚子与头的分别。
没了火堆的流微渐渐被一阵阵的风冻醒,她打着哆嗦睁开眼睛,发现洞里的火光竟然全部消失。
于是坐起来转身去检查那个火堆,火堆已然熄灭,在那一捆冒着黑烟的柴火一旁还坐着一个淡粉色的小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