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扫昨日的阴沉,换成了艳丽的晴天。陆仁轩一大早起床,在附近吃了点早餐便去了铁塔。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人太多了,与昨天的主角是情侣不同,今天几乎全是老头老太太,他们每个人都带来了祭品,纷纷在铁塔前的广场上跪拜,态度虔诚、表情肃穆。
陆仁轩突然想起来,昨天在铁塔附近的公告栏上贴着的告示上说,从本周开始连续七天是铁塔的还愿日。许愿的人大部分是虔诚的老人,因此还愿的人自然是老人居多。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陆仁轩看着这些人在想,明明需要努力才可能实现的梦想,人们为什么需要靠祈祷才能实现?或许,这只是他们的一种精神寄托吧,无关信仰,只求心安。
坐在运河旁的椅子上,他发现自己仍然是最不合群的一个。昨天是太孤单,今天是太年轻。
时间不急不缓地走到了11:50,陆仁轩从兜里掏出一块口香糖放进嘴里,边嚼边寻找塔尖的影子。
铁塔尖部的影子很容易就找到,只不过此时陆仁轩还不能过去,因为塔尖的影子处正站着一个女子拿着相机对着铁塔拍照,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虽然这个女的年龄不过20岁,而且长得很漂亮,但陆仁轩心中有些着急,但又不能演一出现代版的刻舟求剑,拿她来当坐标。
陆仁轩强忍着怒气,一直等到11:58,估计那人拍了一上午终于累了,便盖上相机盖,离开了塔尖影子。看着那女子终于走开了,陆仁轩连忙上前站好位置,长舒了一口气。
与一般的古建筑不同,这座铁塔的周围铺的全是方形铁砖,历经千年却始终不烂不腐,反而显得油光锃亮。幸好当地政府没觉得这些方砖太土,否则刨地三尺打成水泥地面,估计陆仁轩就傻眼了。
这时塔尖的影子正停在一块方砖上,陆仁轩跪下去,认真地看了一眼,只见方砖上有一个不明显的八角图案,显然是人为刻上去的,这更加肯定了陆仁轩的猜测。
陆仁轩装模作样的给塔磕了个头,心中却想,老子还真没磕过头,没想到第一次磕头却是给一个铁疙瘩。他左右偷偷一看,趁人不注意将口香糖贴在方砖之上。
陆仁轩看着远处的垃圾箱,心中暗道:卫生城市主要看环境,一块口香糖影响不大。我不是有意破坏环境的,一定要原谅我啊。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正在跪拜的老人,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鬼鬼祟祟的人,于是便放心地离开了。
陆仁轩在附近找到一家五金土杂店,买了一把一字螺丝刀、一个短柄铁锹、一个充电灯外加一个大塑料桶。
陆仁轩清楚的记得自己上一次玩铁锹和塑料桶还是十年前和冬瓜去挖别人家的藕。
9月23日的晚上并没有月亮,这让准备作案的陆仁轩感谢其老天爷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风高夜黑之夜干不正当的勾当。此时的天气从多云转成了阴,虽然起了风但还是有些沉闷,似乎有下雨的迹象。
在陆仁轩的脚边放着一个大塑料,里面自然是“作案工具”。
聊城是个新型城市,许多市民本就是与土地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农民,只是在城市化的浪潮中离开了土地和平房转而成为城市人。他们乘凉的习惯并没有改变,虽然城市的热岛效应使得城市的夜晚失去了农村的味道,但昨天晚上陆仁轩是见识了所谓的龙门阵和侃大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市民晚上就搬个马扎坐在露天地里哗啦啦的边打麻将边聊天,让陆仁轩在半夜才得以入睡。
而今天天刚黑时,陆仁轩甚至担心晚上出来“活动”会被乘凉的人发现,不过现在陆仁轩不用担心了:微凉的秋风和乌云将市民们挡在了家中。但为了安全起见,陆仁轩还是等到过了十一点才出了门。
铁塔的周围并没有路灯,估计这是出于景观协调方面的考虑。黑暗中,铁塔倒像一棵高大的松树,只是从出生那天起它就如此魁梧,秋风吹过不见它一丝晃动。
陆仁轩掀起衬衫的一角罩在了灯头上以减弱它的亮度,然后开始寻找他偷偷粘贴的那块口香糖。
他找了半天,最后只能说,聊城的清洁工太尽职尽责了,因为——口香糖不见了。
他发现了那八个字的秘密,找到了可能藏着秘密的地点,又有口香糖做标记,但临到跟前,却发现口香糖不见了,这对他来说,真是个意外打击。
虽然他做事情有时候丢三落四,但他相信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惰性在发作,而他的记忆力是不差的,就比如虽然他学的是历史,但到现在陆仁轩仍然清楚地记着数学上圆周率小数点后100位,初高中时看的金庸先生的“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等著作,他几乎能叙述出来每一个细节。所以事实证明他还没有老,绝不是不是健忘的人。
陆仁轩认真地看了看地面,心中自是很肯定,没错就是这儿,当时他把口香糖贴在方砖中央,而现在这一片区域,莫说口香糖,连他最讨厌的烟屁股都见不到。
陆仁轩不禁懊恼,甚至对清洁工心生恨意,别处的清洁工都是能偷懒绝不多干,这个清洁工怎么能这样,有这么干活的吗?这就像在他那颗好奇心上插了一刀,鲜血汩汩外流,这不是要陆仁轩命吗?
如果今天找不到,那么就还要再等一年。而让陆仁轩面对林蓉绝望的眼神一年,还不如杀了陆仁轩。
猛然,陆仁轩看见地面上有一个影子!
虽然没有月光,但陆仁轩仍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淡淡的影子。那影子凝固在陆仁轩左前方,就如嵌在方砖上一般,一动也不动,只有风吹起他的衣服,影子中飘出一片淡淡的阴影。或许影子早就在这了,只是陆仁轩没有注意。
陆仁轩觉得自己的头皮发紧,身上突然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