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喝吗？”
李铭晃了晃灰褐色的酒壶，将剩余的小半壶酒摇得叮咚作响。
“这酒是水果酿的，滋味儿不错，但没意思……”
徐长山摆了摆手，李铭知道，对方是嫌这果酒不够劲儿，老徐只喜欢喝烧刀子这样的烈酒。
忽然之间，李铭将帘子放下，低声问道：“刚刚那男的想动手，你也差点动手，为什么压抑住了？他们有问题？”
徐长山瞥了前方的车队一眼，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那个叫王猛的家伙，实力不比我低，估计也是通玄境中期的修行，但真要打起来，他不是我的对手，真正麻烦的，是那个戴面纱的女子！”
“她？不会吧，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玄气的波……”，说到这里，李铭陡然瞪大了双眼。
老徐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那女的非常厉害，那情况一定和自己了解到的有所不同，能够在没有主动暴露气息的情况，让另一名玄者无法感受到自己的真实境界，那么原因只有一个，对方的实力，至少比自己高处两个小层次。
“通玄境后期！她才多大？”，李铭苦笑道。
虽然没有看到女子的面容，但从对方眉目，身形，甚至于手部的皮肤来看，那赵姓女子，年龄应该和自己相近，可这修为，着实太夸张了。
“没办法，修炼一道，资质，悟性，后天条件，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能以如此年纪，就修炼到通玄境后期，自然是有着她的际遇，不过不用担心，这群人，商户身份是假，但应该跟咱们没有关系，否则的话，刚才就动手了！”
徐长山宽慰道，李铭的修为至今仍旧在通玄境初期徘徊不前，他这个师傅也得承担不小的责任，但老实说，他几乎也是倾尽全力在教导这小子了，奈何对方的进境确实慢得像龟爬一样！
“听听，老徐，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意思还是我天资驽钝，悟性太低，不适合修炼咯？”，李铭灌了一口果酒，原本甘甜的液体，似乎在这一刻都变得苦涩了许多。
嘴里这么说，但其实李铭心中并没有产生什么失落感，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他只是想多跟老徐说说话。
“不对，命运轨迹都被我改变了，老徐又不会死在这里，我想那么多干嘛？”
半晌之后，他又醒悟过来，脸上挂着一抹痴痴的笑容，老徐转过头，正好看到这一幕，削瘦的脸上露出半分愁容。
“这孩子，该不会是被打击傻了吧？”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又静坐了片刻，前方忽然嘈杂了起来，紧接着，徐长山看到，远远的有人骑马走到赵家小姐的马车前，说了些什么，再然后，两马齐驱的马车，动了起来。
“应该是路修好了，穿过这老鹰坎儿，再赶两个时辰的路，咱们就可以进城了，不过到那时，恐怕还得在城外歇一晚，咱们没有入城通行令，进不去！”
徐长山说着话，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鞭子，老旧的马车轱辘又嘎吱嘎吱的滚动起来。
“怎么样都好，只要能够平安抵达就行了！”，李铭的话，从车厢里传出来。
徐长山扭过头，冲着李铭一笑。
“怕什么，细崽儿，有我呢！”
“你又在说家乡话了。”，李铭嘴角一扬！
赵家“商户”的车马挺多，但赶起路来并不缓慢，长长的老鹰坎儿很快就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
夕阳的踪影已经完全消失，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麻麻黑一片。
前面骑马的护卫们已经点燃了火把，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簇簇游荡在山间的鬼火。
李铭倚在车厢里，哈欠连连。
“应该不会出事了吧！”，他如是想到。
嗖！嗖！嗖！
但就在这时，一连串的破风之声陡然从左面的山坡上传来，李铭脑中的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机弩，待在车厢里别动，我下去看看！”
徐长山扭过头，眼中冒出一阵精光，顺手将车厢里的长剑抄了起来，整个人翻身而下，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马车外面，喧闹之声不断传来，有弩箭破空之声，箭支射在木头上的梆梆响声，马儿受惊发出的嘶鸣声，以及人的惨叫声。
“敌袭，保护小姐……”
那汉子王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之后又是响起一阵呼应和厮杀声，山坡上，有人冲杀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李铭完全没有注意，他抓住了车窗上的横木，手臂之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面色十分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发生了，这一切真的无法改变么？”
短暂的痛苦纠结之后，李铭的脸上，又是露出茫然之色，他实在是有些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难道说，冥冥之中，真的有某种存在，随着自己的改变，而调整着命运的轨迹。
呆愣了一会儿，李铭忽然反应过来，他钻出车厢，搜寻着老徐的身影。
正想呼唤，脑后一股冷风袭来，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
唰！李铭身形一矮，一根漆黑的弩箭贴着他的头顶飞过，箭锋没入马车轱辘之中，发出颤抖之声！
被人盯上了！
李铭脚下一跺，整个人翻过车板，躲在了马车右侧，密密麻麻的弩箭从远处的山坡斜射下来，如此近的距离，凭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以玄气硬扛劲弩，没有办法，他只能暂时躲着。
黑暗中，有人摸了过来，李铭拔出下午切肉的短刀，反手握着，玄气自丹田涌出，整个人弓在马车后面，伺机而动，玄气灌体，每一名修炼者，都可以随时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是我！”
兴许是察觉到了李铭的气息，徐长山还未走近。便低喝了一声，用剑斩断几支半空中的弩箭之后，他一个纵步飘至马车后面，半蹲在了李铭身旁。
“后面不能走，这些家伙不是普通的山贼，人数很多，除了右边的山崖，前后左三面都是他们的人，除此之外，我感应到了三名修炼者的气息，两个通玄境中期，一个后期，这么大的阵仗，应该是冲着前面那伙人来的，咱们，也算是被殃及池鱼了！”
徐长山苦笑道，李铭则是懊恼不已，当年走风雷峡之时，袭击的贼寇人数远不及当下，改道老鹰坎儿，看来真是个天大的错误！
但此时此刻，后悔也是无用，现在最该做的事情，是想想怎么活下去。
“知道那些家伙的开路吗？”，李铭探了探头，看着那些不断从山坡上纵身跳下来的黑衣人。
“不知道，这些人从刚才到现在，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连口音都不曾泄露，纪律非常严明，我先试试能不能从后面突围吧，你跟紧点！”
说完之后，徐长山斩断马车的套绳，大黑马嘶鸣一声冲了出去，随后他一脚踹在车厢上，木质结构的车板顿时炸裂开来，遮挡住了黑衣人的视线。
“走！”，一声低喝，两人直接冲了出去。
昏暗之中，七八道人影围了过来，手持长刀，身手矫健，个个都是武道高手，这些的人，对付普通的壮汉可以以一当十，但在徐长山这样的修炼者面前，却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刀光闪烁，七八个黑衣人同时出手，长刀对着两人所在的位置乱劈而下，徐长山长剑一甩，浑身玄气爆发，整个人速度骤然拔升。
离得近些的五个黑衣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便是齐齐捂着喉咙倒下！
一剑封喉，瞬杀五人，徐长山甩了甩长剑，一滴猩红血液落在了李铭的脸颊上。
轻轻一抹，李铭皱了皱眉头，剩余三名黑衣人眼见五名同伴倒下，并未慌张，甚至连握刀的手都没颤抖一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飞扑而来！
徐长山长剑荡开两柄长刀，脚下一跺，欺身压近，手掌发力，将一名黑衣人劈飞，玄气直接震断了对方心脉，另一名黑衣人手腕翻转，长刀朝着徐长山下腹撩去。
然而后者看也没看，长剑在半空之划过一道诡异的痕迹，如羚羊挂角一般，穿过刀光，直接洞穿了他的咽喉！
剩余的一人，也是倒在了李铭的短刀之下！
八名黑衣人，当场去世，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然而夜色之中，有更多的黑衣人围拢而来。
徐长山瞄了一眼，估摸着数量不下三十余人，就算这些家伙一拥而入，他也能够尽数将其击杀，但那需要时间，更何况，这些都是武道高手，不是路边的野狗公鸡，纷乱之下，他未必能够照顾好李铭。
“突围恐怕是不行了，小家伙，这边我抵挡一下，咱们便打边撤，向赵家的车队靠拢，他们那里人更多，压力也会小一些，如果配合得好，说不定能够将局面翻转过来！”
李铭摇头，沉声道：“不行，人太多了，我们一起……”
说话间，黑衣人后方，一道尖啸声响起，似乎有什么厉害人物出场了。
“走！”，徐长山扭头喝道，左手猛的推了李铭一把，然后直接朝着黑衣贼寇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