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两个人,同一把伞。
胡周想起一首歌:如果雨一直下到明天,我们就厮守到永远。
“走吧!我们合个伞。”胡周说道。
但是姚艳眉头微皱,站着没动。
这表情表示的是?
胡周稍稍揣测,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完整。合伞一起走,然后吃个饭呗!
一起淋个雨和一起吃个饭相比,哪个更浪漫倒不好说,但肯定是吃饭更舒适一些。
正要开口解释,视野中便亮起了红点。
红色圆点闪烁,红色圆点闪烁,红色圆点闪烁。
姚艳的脸红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一旦气急,态度的败坏也就不远了:“胡周,这么大的雨,不打个车吗?”
胡周想说“正有此意“,却听到自己在说:“费那事干嘛?反正不远。“
眼前突然冒出一大堆飘移的白色符号,其中夹杂着大量的s和b的组合。
“胡周!为什么?”姚艳激动道,“你什么意思?”
胡周那管不住的嘴耿直地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姚艳的脸上满是失望,微微摇头道:“没什么意思。我还有事,先不回家了。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冒着雨跑出校门,消失在水雾之中。
胡周想追,但是腿脚却不听使唤。
他想给姚艳打电话,双手也不听使唤。
然后,不听使唤的双腿载着他,趟着水塘回了家。
迪卡淡的新鞋灌了不少水,立刻走了样。
破鞋破鞋,说的就是这种廉价货吧?
既然要买,就该买双像样的!
但是,“破鞋“这个说法又让他想到了更多延伸开去的含义。
一种青春期晚期直男特有的敏感使他心中生出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恼。
雨点纷乱而微凉,正如他心里的乱麻和寒冷。
这场雨,似乎是下到他心里去了。
……
……
就在他被迫慢慢吞吞踱回家的半路上,“牛顿三号“机制的提示时间到了。
“请输入语音口令。“提线者用冰冷的电子音提醒道。
30秒无响应后,反制机制启动。
胡周站在车来车往的主干道正中,全身抽搐。
此刻,肱二头肌杠上了肱三头肌,胸大肌怒怼着斜方肌。
只有括约肌独孤求败,畅快地反向用力,持久畅快地释放了大量富氨气体。
幸亏胡周厕所上得勤快,不然就不是放屁这么简单了。
如此自我分裂的运动方式极大地消耗着体力,不过几秒钟,豆大的汗珠就纷纷从额头滚落。
当体能到达极限的时候,世界好像静止了,天好像黑了下来,雨滴悬在了半空。
胡周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作为一个主角,你应该配合我,而不应该对抗。“
“你是谁?“胡周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但不是用嘴,似乎是心灵感应那种沟通方式。
那人威严地说道:“我是你命运的编辑者。“
“那红点,还有那些糗事,都是你捣的鬼,是不是?“胡周怒道。
那人说道:“是我编撰的,不过,我认为你不该为此感到气愤。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来说,必要的失误是有益的。“
胡周责问道:“那你自己怎么不失误一个试试?“
那人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失误过?“
“哦,那你挺惨的。“
所谓同病相怜,谈话的气氛稍稍缓和。
但胡周马上又炸了:“可是我本来不会失误的,都是你害的啊!“
那人道:“这件事的确蹊跷。原本我给你的人设是十分底层、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学生,但最近这几章,你像是开了挂似的,很多言行都更像成年人。感觉人设要崩。“
“滚!“胡周怒道,“你心理变态是吧?为什么要给我套个那么低级的人设?“
“因为我要考虑今后情节的发展啊!不压制一下,后面怎么爆发?“
胡周道:“你刚才把女主角气跑啦!你这不是压制,根本就是虐主!虐主者必扑街!“
那人一听到“扑街“,顿时激动起来:“哪有那么虐。你自己神经过敏好吧?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这是在增加真实感!真实,是作者的良心,是对读者的尊重!“
胡周哭笑不得,说:“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会为了了解真实而看书?都是图个乐子。他们不想了解自己有多逊,只想感受能有多爽。你这样编,肯定扑街。“
那人不知用什么东西对着胡周的后脑勺猛砸了一下,怒道:“我警告你,不许再提‘扑街’这两个字!我要是扑街了,你也跟着完蛋!“
胡周突然想到沙钧对世界毁灭的描述,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而面对胡周有理有据的抨击,对方心里又何尝没有发虚?
激烈的气氛便渐渐冷却下来。
那人沉默了片刻,说:“你说的也不是一点没道理。我考虑一下。“
顿了顿,又说:“你也别太紧张。哪有一出场就遇上女主角的。姚艳不是女主角,你别多想。“
……
……
那人一直躲在胡周背后,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随着他的离开,静止的世界开始重新运动,悬在半空的雨滴继续落下,视野中的红点也消失了。
“开玩笑,别当真。“他有气无力地说出了口令,把自己从牛顿三号状态中解脱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他瘫坐在了雨水横流的横道线上。
周围身披各色雨衣的群众围了上来,连衣帽遮住了他们上半张脸。
胡周越来越觉得,这个生活了十八年的世界有些不太真实了。
……
……
很快,一条qq消息让他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
岁月静好:“我周末有事,不去聚会了。”
好嘛,就知道会这样。
至于原因,那是千头万绪,可能是自己邋里邋遢的形象让她丢了面子,可能是拉近了距离却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也可能是大雨天没有打车。
一直到回了家,吃过了饭,还想得不是很透彻。
十八岁的年纪,平凡的家境,他的阅历还不足以理清这些表象底下的冰冷逻辑。或许他并非不知道,只是没有勇气面对。
他只能凭着少年的感觉思索补救的方法——考虑到女孩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的现状,看样子还是应该先从改善形象上开始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