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阁中酒香四溢。
吴钱银和庄默以两杯换一杯的代价,换来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局面——胡周是清醒的那一个。
他一面焦急地等待艾维利提亚上线,一面焦虑地犹豫是不是要做一些有悖于做人原则的辣手狠事。
吴钱银大着舌头说:“辛老师,打个折呗?”
辛再义扶着额头,连连摇头,大着舌头大声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吴钱银又说:“就一块五,好吧?就优惠一块五!你不乐意,那我上别家去了。”
辛再义激动道:“学校正在严肃风纪。我这样顶风作案为什么?不就是为了钱?再说了,各门主课通补,收你们5万一个人已经很优惠了。首都、香海、浅川,哪个一线城市不是10万起价的,不信你们打听打听去!哦,不对,你们挤不进那个圈子,打听不了。”
“10万起价?我噗……”吴钱银吐了一碟子。
胡周的耳朵却竖了起来:5万一个人?这就是底价吗?
庄默接替吴钱银继续进攻:“那您给句话,就说该怎么办吧!”
“按理说,是一次付清,每周两次,每次2小时比较好。但是你们住新阳啊!一百多公里山路啊!我都替你们想好了,上在线课,按课时计费,上一节课算一节的钱。既省下赶路的时间,经济负担相对又可以轻一点。工薪阶层嘛,不容易!”
一人5万,倒不是很离谱。如果能再从纳兰父女哪里挣个一两个铜币,不要说胡周自己的学费,就是几个要好朋友一起上课,都是够花的。
可惜,艾维利提亚还是没有上线,胡周吃不准自己的资金来源是否扎实。
那么,能办多少事就先办多少吧!
“辛老师,那么我们就说定了,主课通补,5万一人。怎么样?”胡周伸出了手。
一旦握手,就算成交。
辛再义也摇摇晃晃伸出手,握了两次,都没有握准。
胡周赶紧迎上去握住,觉得心里一阵舒坦。
没想到辛再义忽然一阵清醒,说道:“5万?不是说每年30万吗?”
胡周和吴钱银、庄默互相看来看去,差点就哭了。
这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啊!
就在这时,服务员突然敲门:“先生,有客人找你们。”
客人?会是谁呢?
胡周来月湖山庄还不到半天,在省城又举目无亲,并不认识什么朋友。
辛再义极少出入这种应酬之地,同样感到诧异。想到自己正在谈的买卖有悖自己做人的原则,被熟人看到绝不光彩,他一紧张,酒醒了不少。
“我不认识什么客人。”辛再义说。
胡周却迫切需要一点变数来改变谈判的局面,连忙喊:“快请!”
谁付账,谁说了算。两位服务员立刻打开了门。
三位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光彩照人地亮了相。
十七八岁的年纪,不用打扮都是那么水灵。更何况这三位养尊处优,精于呵护,一个个出落得楚楚动人。
左边这位粉嘟嘟的小嘴圆溜溜的眼,小手扯着百褶裙摆摇呀摇,长得玲珑可爱。
右边那位高挑大气,盘正条顺,一米七十好几的高度,笔笔直的大长腿,一派模特的美人骨。
当中那位尤其出挑,举止优雅,有超出年龄的成熟,可脸上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又显出几分邻家姑娘的可爱。既勾起人童年的美好记忆,又展示了令人神往的美好未来,一切都往人心里头渗进去,那外表究竟是如何漂亮倒是少人研究了。
胡周对当中这位尤其对眼,没顾得上说话,先多看了几眼。
先前确实隔着老远眺望过,可近观不同于远观,近观不仅看得更清楚,而且是可以嗅到气味的。
香。
真是香。
可辛再义却气色不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富人家的孩子,不好对付。任何把柄都不能落在她们手中。
听女孩子们齐刷刷地叫一声“辛老师”,他尴尬得连招手的动作都僵硬得像机器人。
“哦,是王乐颖啊!没想到在这里遇上,巧得很,巧得很……”
“辛老师!还有我们呢……”薇薇嘟嘴道。
“哦,对对对,楚薇薇,莫兰心,你们好啊……”
兰心好奇地抬了抬剑一般的眉毛,问道:“辛老师,您喝酒啦?”
薇薇跟着说:“对哦!从没见过您喝酒,今天有什么好事啊?”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辛再义向胡周投去警告的眼神:你小子别乱讲话。
然而胡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王乐颖身上。
他欣赏,赏心悦目。
他自卑,自惭形秽。
他努力让自己稳住,又无法阻止两个同伴猥琐地失态。
抠门吝啬的吴钱银斜斜地举着酒杯,昂贵的芽合酒浇了下来,生生把油淋鸡变成了醉鸡。
庄默更是一口接着一口地咽唾沫,拿起山寨手机拍个不停。
胡周恨得牙痒:“你们两个……够了!”
王乐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那个无礼的家伙穿着跟顾彬一模一样的衣服,但是长相还是有很多不同之处,可见先前她见到的那几次都不是顾彬。说起来真是误会,对顾彬那么冷淡似乎有些不妥。
然而,她对顾彬没那么在意。她最在意的人就满脸尴尬地杵在眼前。眼下的气氛令她敏锐地察觉到,老师应该是在办一件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私事。
她深深地为自己的冒失而惭愧,生怕被辛老师鄙视,赶紧拉起两位闺蜜的手,说:“辛老师,我们来这里度周末。正好看到您,就过来打个招呼。打扰啦!”
辛再义感激地说:“没事没事。”嘴上说着没事,手上不停地向外挥,像是要赶走什么似的。
“那我们先走了。老师再见!”
辛再义对这个学生十分了解,知道她心眼多,但眼下这局面,全靠她领会揣测可不行,最好再解释一下,免得她误会,不,准确地说,是免得被她猜中真相。
“我还有事。我也走了。”辛再义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胡周扶住他,抓紧他,小声问:“老师,那补课的事怎么说?”
辛再义热情地跟他拥抱,在他耳边咬牙道:“闭嘴。回头再说。”
胡周也热情地拥抱,抱紧了不肯放:“都谈得那么久了,您就给句话吧!”
他看准了辛再义不敢声张此事。
辛再义:“你撒手!”
胡周:“你给句话!”
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看得女生们目瞪口呆。
这真的是高冷的辛老师吗?
那个跟他死缠烂打的人究竟是谁?
注意到了学生们的表情,又感到胡周的臂力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挣脱,辛再义只能妥协,小声耳语道:“就按五万一个人,线上授课,全科通补。先付两万五,算你一个人的定金。你的资金来源也要说明清楚,来路不明的钱我不收。还有,别再动我的手机,不然马上散!”
终于,热情的拥抱升华为伟大的友谊,两人故作平静地握了手,然后一拍两散。
在三个学生的护送下,辛再义仓皇地撤离现场,走到门口,电话响:“谁?顾彬啊!下次?再说吧!档期满了,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
听到“顾彬”的名字,王乐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老师,又回头看了看胡周。
胡周怎么可能不目送她?
于是又四目相对了一回。
胡周很想对她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用目光送了她一程,又觉得有心愿没有了却。
想到这一别可能失散在人海再也见不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但是想到她和辛再义关系不错,应该能通过辛再义再次见到她吧?
思绪盘旋了一周,又回到了辛再义这边。
拿起手机看看,辛再义已经把支付贝的账号发送过来了,两万五对胡周来说已不是大数目,接下来按上课次数收费也比较宽松。
难的是怎么解释自己的经济来源。辛再义在发来账号的同时又强调了一遍:“一小时内,给我合理的解释。我不想被人指控蛊惑学生盗取父母钱财。”
一小时内!
如果被逼急了,胡周可以冒险谎称自己花的是压岁钱或零花钱。毕竟自己也是能够出入月湖山庄的人,有这点闲钱不算太夸张。可辛再义看起来并不那么好骗。
更紧要的是,辛再义稳妥的办事作风提醒了他。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艾维利提亚和他那些朋友的钱是从哪里赚来的。
况且,艾维利提亚至今没有跟他照过面,长什么样,住哪里,男的女的,都不知道。万一哪天联系不上了怎么办?
问明白这些事,这钱花着心里才踏实,给出去的承诺才有底气。
他迫切需要和艾维利提亚建立更加紧密的联系,那种随时能够说得上的距离。
所以,朋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