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曼有一种直觉，就像他面对学院里那一帮子被毁了一半的职介者学生一样。

对那帮学生，他直觉认为职介者的存在必有原因，所以他才执行了“实验小组”计划，想让这些人能在未来派上属于他们的用途。

只是不那么成功而已。

而现在，希尔曼的直觉告诉他，战争就要来了。

不是国与国的战争，而是黎明胜利者与黑夜教派的战争。

虽然自黎明胜利者建立，这个组织就是以黑夜教派为目标进行着一切活动，吸纳新人、斩断黑夜教派南下的触手、联合起源城等等等等，所有的行动都在为战争做准备。

但事实上，战争从来都没有发生。

当年被黑夜教派宣布成为“渎神者”时所经历的战斗都比现在要激烈很多，当然，这其中也有实力增长的原因。

可不得不承认，早在近十年前，库拉斯特与艾尔莎产生矛盾离开时，黑夜教派针对他们四个“渎神者”的袭击就近乎停止了。

当初他们一直以为这是黑夜教派雷霆手段降临的前奏，为此刚获得觉醒之力的艾尔莎一度将精力投在掌握觉醒之力上，怕的就是“七大罪”级别的人来袭。

那时候的他们在七大罪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库拉斯特能对琪啾说出“职介印记所依附的肢体如果脱离身体，印记就会转移到其他地方”这句话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的右手就被七大罪的“傲慢”斩断过。

那一战他们能活下来，纯粹只是因为“傲慢”对他们这些弱者的不屑。

可以说黎明胜利者现在很多看起来可笑的规程都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比如非特殊情况下不通报自身所属，又比如组织的松散性。

这都是当初弱小的他们为随时可能出现的失败所做的准备。

但七大罪从没有来袭过，黎明胜利者就这样以难以想象的顺利，从襁褓中脆弱的孩童，安心成长为健壮的青年。

对黑夜教派的行动方针希尔曼是当时黎明胜利者管理层中最在意的人，艾尔莎作为领袖长于冲锋陷阵，米尔豪斯投身于后勤补给，希尔曼则管理着联盟各大事宜。

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黑夜教派对黎明胜利者的一切行动。

可是，出乎他预料的是，黑夜教派就仿佛看不见他们一样。

南下的教徒被斩杀，黑夜教派无动于衷。

来南方迷宫冒险的职介者被斩杀，黑夜教派无动于衷。

身为前七大罪的骷髅王职介者李瑞奥克被俘虏，黑夜教派依旧无动于衷。

就好似这个北方最大的，几乎做到神权高于王权的教派毫不在意自己的损失一般。

最初斩杀南下的教徒这种普通教众对于黑夜教派这样的庞然大物还可以说是无关痛痒，那之后被斩杀的职介者，甚至七十二柱绝对算是伤筋动骨的损伤。

全世界就那么多职介者，黎明胜利者又把控着南方，对于黑夜教派来说，职介者绝对可以说得上是死一个少一个。哪怕他们能借用“神迹”吸收那些没有归属的职介者，其数量也只会有减无增。

尤其是后来黎明胜利者名号逐渐做大，对黑夜教派的截击愈发猛烈，不少闲散职介者都有意识的避开了这两个“互相敌对”的组织。

可偏偏这种情况下，黑夜教派还是没有对他们展开任何袭击。

且不说希尔曼、米尔豪斯这种位于后方的管理层了，就连艾尔莎这个冲锋陷阵杀敌杀到近乎周周上报的女骑士都没有受到过黑夜教派哪怕一次骚扰。

这时候再用“对方不知道是谁在阻挠他们”这个借口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希尔曼曾不止一次的暗中派人保护艾尔莎，佐罗职介者琳就是在那时候崇拜上这位黎明胜利者首领的。

但是黑夜教派就仿佛瞎了一样，无论艾尔莎在砍人的时候身上冒出的光有多耀眼，他们都跟看不见一样。

一年、两年、五年、六年……黑夜教派眼瞎的就连希尔曼都有些习惯了。

黎明胜利者的所有人都乐于这个大家都敌视的教派继续眼瞎下去。只要他们不断削弱黑夜教派的职介者力量，七十二柱每少一个他们就离胜利更进一步，甚至连发起最终决战的时机都内定下来了。

当七十二柱连十二柱都凑不出来的时候，就是黎明胜利者向黑夜教派发动最后冲击的时刻。

但是战争之嚎学院的惨剧让希尔曼心中不安。

就如杜隆坦和他说的那样，能做出这种事的，十有八九就是黑夜教派。除了这种能在世俗权力上高于王权的庞然大物，没人敢跑到图利普斯闹这么大的事。

至于闲散职介者，希尔曼连想都没往那方面想。

职介者再强大数量上始终是弱势，哪怕能够以一当百、当千、甚至当万也没有意义，埃拉西亚几个大国的人口都是以“亿”做单位的，就算剔除掉不能战斗的人，也是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缺少迷宫那种富含能量的环境，就算是觉醒者也无法直面国家级别的对手。

说的难听点，用人堆都能堆死你。

现在的世界环境下，职介者能有现在这样高大上的社会地位主要是因为两点，一是职介者自己很清楚自身的极限，大部分都在一片小地方做着自己想做的事，罕有那种觉得自己可以统治世界的傻缺，二是各国都觉得职介者存在可以利用的价值，普遍抱着拉拢为上，拉不拢大家也别闹僵的心态。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么几只，就希尔曼所知，历史上还是有那么几个觉得自己可以车翻世界的职介者的，当然，他们的结局很显而易见，有的是在车翻世界的半路上不小心车到了对此没兴趣但是比他牛逼的职介者，有的则干脆就是被国家级人口堆死的。

满级牛头人酋长也顶不住千百个苦工轮榔头不是。

所以，这个有悖于黑夜教派“过往方针”的行动让希尔曼十分不安。

黎明胜利者虽然算是步入青年的组织，但是离壮年还有很长一段路，整个黎明胜利者的觉醒者数量只有两人，其中一个还是刚回归的库拉斯特。

希尔曼可是很清楚，黑夜教派的七大罪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哈桑代替李瑞奥克上位这种事只是七大罪变动的其中一例。

要知道，成为七大罪的基础条件就是获得觉醒之力。真要说黑夜教派所拥有的觉醒者数量，保守估计也有十余人。

虽然没有掌握觉醒之力的职介者并不是一定就比觉醒者弱，但那只是少数职介者可以做到的，不是谁都像耗油根那样词汇量只有十个字，并且单凭肉体力量就能硬刚战争古树的。

由此可见，黎明胜利者的确有一定的实力，但是现阶段远不是黑夜教派的对手，更不用说对方还有个“神”做靠山。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这个眼瞎了近十年的教派突然动了起来呢。

希尔曼很清楚，最近北方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无论是普通人的社会还是职介者的小圈子，所以绝对不存在什么“黑夜教派平定叛乱终于缓过劲”这种幺蛾子事，更别说北方压根就没一个组织敢当“叛乱”。

而他们黎明胜利者最近也没有什么针对黑夜教派的大行动，在俘虏骷髅王李瑞奥克后，由于对“神明之力”的束手无策，在找到人为器灵化的方式之前，黎明胜利者都只和黑夜教派做一些表面之争。

希尔曼想不出结果，他唯一知晓的，就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一个契机，一个让黑夜教派决定不惜与“国”开战也要袭击图利普斯的原因。

“啧，总觉得这事有问题。”希尔曼再度嘟囔了一句，然后离开了战争之嚎的废墟返回基甘特去安排人手协助其他学院警戒以及巡逻。

与此同时，图利普斯不远处的小镇上，红肤兽人正啃着酒店老板端上来的烤全猪，他凶恶的表情让他的周围空无一人。

“还是这种……这种东西好吃，之前吃的那些玩意儿太硌牙了。”兽人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抱怨，没一会儿一整头猪便被他吃了个干净，连骨头都不剩。

他扭过头，从身上摸了半天摸出来两枚金币，丢给躲得远远的老板：“再来一头。”

酒馆老板虽然十分畏惧，但是看在金币的份上，他立刻用慌乱的步法跑进厨房。

在新的烤全猪端上来前，兽人用指头抠着脑袋，仔细的想着东西，一边想还一边低声嘟囔。

他嘟囔的声音很轻，加上他的外表他的周围没有一个人，所以没有人知道他说的什么。

但是如果希尔曼听得见，一定会对自己的安排有所改变。

“我吃的那个好像叫战争之什么的，那真神说的应该是图利普斯的基甘特了。过两天再去一趟好了……”

“不知道那个叫希尔曼的被我吃掉了没，能被真神惦记应该有点本事吧，所以……”

“希望他的味道比这头烤猪好，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