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大战已过了数年,自天帝画地为界以后,天界与魔界再未起过战事,偶有魔界异党生乱,也未成气候,六界皆知,天帝断情绝爱,杀伐果断,眼里容不得沙子,对异党之类必除之,保了六界这些年安稳太平。
璇玑宫
润玉虽然已是天帝之尊,但他不喜喧闹,璇玑宫里也只留了几个人伺候,干得都是些洒洒扫扫得差事。在璇玑宫当差倒成了天界最清闲的活。
此时,润玉一身白衣坐在案后批阅公文。
“陛下,下个月是橖越生辰,需要备些什么礼物,属下提前去准备。”
邝露把几卷奏疏放到润玉的案边,见他头也不抬的批阅奏疏,案上的茶水已经凉了,想帮他重新倒一杯。
“放那吧,奉茶这种事无需你做。”润玉虽未抬头看她却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邝露伸出的手只好尴尬的收回,润玉似乎察觉了她的尴尬,放下手中的笔说
“倒茶这事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取些花露煮一壶新茶吧。”
“是。”
看着邝露走出璇玑宫,润玉心里有了些打算。
走出璇玑宫的宫门,邝露来到庭院,如今天界与花界冰释前嫌,天界的花草得了仙气滋养,长的比花界的还好。
看着这一朵朵娇艳欲滴的花,邝露自言自语:“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眼中划过自己也未察觉的落寞。
取出琉璃壶,邝露用手在花上一挥,花露便收进了壶中,必能煮出一壶香甜的茶。
邝露端着煮好的茶走进璇玑宫正殿,润玉还在批阅奏疏,邝露轻轻的把茶放到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润玉也顺手就拿起茶杯浅尝一口。
“陛下,西海龙王携女求见。”殿外一个仙侍禀报。
“携女?”润玉微皱眉头,这龙王估计是来说亲来了,一群老臣,朝上朝下整日絮叨,什么天后之位空悬云云,想起来就头疼,润玉放下笔吩咐仙侍:“你去回了西海龙王,就说本座不在。”
他起身往殿外走去,“邝露,你随我去趟凡间。”
凡间
润玉和邝露来到人间都城,润玉一身青色衣衫,邝露一身书童打扮跟在身后。
都城最繁华的大街上,车马人流,润玉没目的的闲逛,本想着来凡间能给橖越寻个好玩的东西作为生辰之礼,可这熙熙攘攘的地方他当真是不喜欢。
邝露一路跟着,也看出他心中所想。“陛下,其实橖越自小生于凡间,这凡间的玩意他多半都玩过了。”
“你说的也是,那送些什么才……”话未说完,对面走来的人让润玉吞了没说出口的字。
那人一身淡绿色长衫,看到润玉也是一愣。
“彦佑?”
彦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三人找了家茶社坐下,润玉品了一口茶水,“这凡间的茶就如凡人的人生,多了些苦涩。”
彦佑不以为然的喝光了杯中的茶,“堂堂天帝之尊,今天怎么倒跑来这凡间了,是不是天界太过寂寥也来凡间寻个乐子?”
“还是这么不正经。”
一阵尴尬的沉默,三个人各自喝着杯中茶,彦佑不自在的东看西看。
“许久没来天界,你和鲤儿过得可好?”
润玉找着话说,他怎会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新封的水神隔几日便会像他通报洞庭这两位兄弟的近况。
“嗯,挺好的,鲤儿这个洞庭君当的甚是快活,你们来凡间是有什么事?”
“原本想给橖越寻个礼物,可也不知这孩子喜欢些什么。”
“嗨!白鹭这小子就喜欢媳妇,不知是随了谁。锦觅和旭凤也不知怎么教的。”
提到锦觅,润玉便不再接话,彦佑也突然觉得,不该提及锦觅,便换了话题。
“不说这个了,你当天帝这些年纳了多少天妃啊?有没有能入了我这六界美人谱的?”
“六界还能有你不知道的美人?我整日忙于政务,哪有闲心纳妃。”
“你身边这位美人就不错啊,扮成书童也掩不住姿色,就是平日穿戴的过于素净了。”彦佑看着邝露说。
润玉打量了一下坐在身边的这个“书童”,
“邝露,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与彦佑谈。”
“是。”
邝露起身,行礼之后便离开了。
润玉又喝了一口茶,这苦涩的味道实在没有璇玑宫的茶好喝。
彦佑心里盘算着润玉会与他谈些什么,会不会是当初他与锦觅一起诓骗他的事,当时他一心只想帮助锦觅,全然忘了顾及这位兄长的感受。
“当年的事,是我太过执着,锦觅……是当时算得上是唯一属于我的人,对于从未拥有过什么的我来说,很珍贵,却没想到成了执念……谢谢你当时帮了她。”
彦佑没想到他说的突然,倒不知如何回应。
“你没做错什么,所以,不必躲着我,有时间也常来璇玑宫坐坐。”
“好,我会带着鲤儿一起。”彦佑回答道。
“我有一事不知找谁商议好,今日正巧遇见你,便找你吧。”
彦佑喝着茶一脸疑惑。
“天帝大人居然还有事要与我商议?”
“此事也就交于你我最放心。”润玉笑着,而彦佑却觉得这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别了润玉,彦佑边走边牢骚,
“就知道他给我的不是什么好差事,让我挑选个品行好的人给邝露?!这事要是要是让邝露知道,她还不恨死我?人家有爹有娘的,这事干嘛让我做?再说了,邝露什么心思,谁看不出来啊。”
彦佑牢骚着,心里却生出个别的主意。
离开茶社,润玉独自一人也无心在闹市闲逛,又不想回璇玑宫,怕万一西海龙王没走,见了面又得费心周旋,索性去了花界,想着再寻一株昙花也好。
自从当年锦觅殒身,璇玑宫的昙花全部凋零,这么多年,每次他望向窗外只剩空空的庭院,心里总是比庭院还空,虽说太上忘情,但是哪怕留一株昙花给他也好,也可伴他余生孤寂。
这些年他也让邝露寻了几株,奈何却总也养不活,即便用灵力浇灌也无法成活。
花界
“今日我这花界倒是热闹,天帝陛下怎么也来了?”长芳主笑着问。
“一些公事,路过此处便来看看,长芳主近来可好?”
“多谢陛下关心,一切都好,这些年陛下对花界的照拂,牡丹铭记于心。”
“长芳主言重了。刚刚听长芳主说本座也来,不知是何意。”
“上元仙子刚走。”
“邝露?不知她来花界所为何事?”
明明让她回璇玑宫了,怎么会跑到花界来了。
“前些日上元仙子托我帮她寻几株昙花,说是想种在住处,之前寻得的却总也活不了。今日我给了她一些昙花种子,天界灵气太盛,整株的昙花可能承不住灵气,不如先将种子种下,待适应了天界灵气必定会成活的。”
“原来如此,多谢长芳主了。”
“陛下客气了,上元仙子所托,还要陛下谢我,我就受不起了。”
润玉也觉得这谢字说的没有来由,若是解释倒显得欲盖弥彰了,又寒暄几句,别过长芳主,润玉就回了璇玑宫。
凡间这一趟,润玉虽然没能给橖越寻个礼物,遇见彦佑他也觉得是一件好事,彦佑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寻个良人这种事情交给他办,润玉倒是放心。
邝露自从进了璇玑宫,跟随润玉多年,做事妥帖周到,润玉所想的对她从不用多做解释,哪怕只是一个眼神,邝露也能了然于心。如今六界安定,给邝露一个好的归处,也算润玉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天界又过了数日,邝露一直没对润玉说起昙花的事,润玉也没问起,她要说,自然会说的。
日子每天都过得一样,大殿之上,润玉坐在高高的宝座上俯瞰众神,听着些各处的奏报,回到璇玑宫就处理公文,看书写字。邝露也不知道忙着什么,除了每日亲手烹了花露茶送来,也见不到人。
今日,润玉批完公文,独自坐在庭院里饮茶,微风吹过庭院里几棵绿植,沙沙作响,除了风声,只剩安静。握着手里的茶杯,此刻,润玉真希望有谁来帮他,帮他喧闹一点。
“啧啧啧,你这里还是这么冷清啊。”彦佑甩着袖子!走了过来。
“你说说,你这天帝都当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当初大殿下的做派?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彦佑坐下给自己摆上杯子。
“你也知道我喜欢清静,那些仙侍,我吩咐他们清扫完庭院就离开了。今日是得了空来看望我这兄长?”润玉边说边给彦佑倒茶。
“天帝陛下吩咐的事,我哪敢怠慢,这不巴巴的赶来复命嘛。”
“这么快就……找到了?”
彦佑喝了一口茶,“嗯~这茶不错,甘甜可口。”
“说正事。”
“好好好,说正事。人呢,我是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
“你还没说是何方仙家。”
彦佑眼珠一转,“暂时保密,你只要知道那人才貌兼具,绝对配得上邝露就是了。”
“需是可靠之人才行。”
“我办事,你放心~我彦佑是谁,六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俊男美女。”
润玉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这事交给他来办到底对是不对,可身边也没有其他可靠的人了。
彦佑心里倒是明白,原本月下仙人的差事让他去做,多半是润玉那叔父还不肯原谅他。想想偌大个九重天上,润玉一直孤身一人,心里对他生出些许心疼。
橖越生辰那日,润玉借口说公事繁多实在抽不出身,亲手做了一柄落日弓让邝露送去。
邝露婉拒了锦觅留她一起吃饭的邀请,只是送下了贺礼便离开了。她不喜欢锦觅,倒不是因为润玉当年钟情于她,而是润玉为她付出一切却没能换得一份真心。虽然时隔多年,润玉看似忘情,但她对锦觅还是难以释怀。
“上元仙子请留步~”彦佑从后面赶了上来。
“蛇仙仙上,何事?”
“仙子这是要回九重天?”
“正是。”
“正好正好~我也要去,咱们同路,一起吧~”
邝露虽然不愿,但也不好推辞。路上彦佑借机问起邝露是否有心仪之人,邝露否认,他接着追问:“仙子觉得我那兄长润玉如何?”
邝露被彦佑问的一愣,润玉于她而言必然是最重要的人,可是当年因为她的这种心思,险些被润玉赶出璇玑宫,这些年来,她小心翼翼的陪伴在他身边,生怕失了分寸惹他厌烦,更不敢对他有所奢望,邝露想要的,便是陪在他身边就好。
“我与陛下只是主仆而已,绝无其他。”
“奥,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一路上,两个人再没说话。
来到九重天,彦佑和邝露就去了璇玑宫,到了入夜时分,邝露与魇兽同去布星挂夜,璇玑宫只留润玉和彦佑一起喝茶下棋。
“润玉,若是我挑选的的那人不喜欢邝露该怎么办呢?”彦佑捏着棋子故作思考的样子问。
“不喜欢?我璇玑宫的人还要别人挑三拣四了?你说的是谁?”
“我只是假设一下嘛。你这里哪有不好的,魇兽都是六界最肥的。天帝的人,谁敢挑不是啊~”
彦佑眼珠一转,接着问
“邝露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们就没……”
“我与邝露只是主仆而已,并无其他。”润玉没等彦佑把话说完就直接回答了他。
彦佑心想,两个人回答的都一样,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就这么傻乎乎的守着,另一个还傻乎乎要把她嫁了。真心话都烂在肚子里,不说出来谁知道啊,看来,还是得我来帮帮你啊。
布星台
邝露布星,魇兽在旁,每夜如此,她看向空荡荡的身侧,好像当初教她布星的那个温润夜神仍在身旁。
只是这样站在你身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