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听了沈傲风的描述,郭青不由得叫出声:“那年轻人右眼下确实有一颗痣,因为十分特别,我多注意了几眼,绝对错不了。”
沈傲风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没错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郭青眼珠一转,问道:“你是想说,那个正气帮帮主张浩天恐怕就是陈启定杀的,是不是?”
沈傲风大为惊讶,点头道:“不错,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郭青哼了一声:“那还不简单?把已经知道的事情串一串就好了啊。”
沈傲风笑道:“哦?那你说说,应该怎么串?”
郭青咧嘴一笑,蹿下凳子,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她背着手,作深沉状:“第一,这刘县令不关注杀人案,却追问圣火令的下落,说明他和那陈富商早与圣火教勾结,怕事情败露;第二,来领尸的人,偏偏就是我看见的那个与圣火教交谈的年轻人,说明这正气帮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也是阴谋的一分子;这第三嘛……”
她有意停住,作思索状。
沈傲风知道她想卖个关子,也乐意满足她这炫耀之情,便含笑问道:“是什么?”
郭青目光大亮,得意地说:“这第三就是,人在陈府中死了,又不是我杀的,那还能是谁杀的?肯定是陈启定啊!”
沈傲风扑哧一笑:“这就是你的最终推论?”
郭青撇嘴:“怎么,不对吗?”
沈傲风笑道:“对是对了,但你漏了非常重要的一点。”
郭青不解:“是什么?”
沈傲风目光突然严肃起来:“是动机!”
郭青一愣,眼里出现了困惑。“也是啊。”她自言自语,陷入了思考:“既然陈启定、刘县令和正气帮都与圣火教有勾结,那么为什么陈启定还要杀死正气帮的帮主呢?”
她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闪:“难道是内讧?”
沈傲风点头道:“也不是不可能。”他思索片刻,又说:“我猜测陈启定与张浩天大约是因为什么起了冲突,前者不小心杀了后者,便将这罪名推到你头上了。”他又思索片刻,感觉有些之前没有解开的谜团在逐渐清晰,便说道:“那个年轻人恐怕跟陈启定早就串通好了,搞不好,来领尸也是那个陈富商的主意。”
他走向柜子,从深处拿出了之前藏着的圣火令,对郭青说:“一切的焦点,都在这块令牌上。现在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拿回令牌。”
郭青说:“那我们干脆偷偷把令牌送回去,不就行了?”
沈傲风摇头:“恐怕没这么简单。在他们看来,最稳妥的办法是将知情的人全部灭口,以绝后患。”
郭青担忧道:“那可怎么办?”她泄气地坐在凳子上,用手撑着脑袋,一脸烦恼:“早知道,我就不去偷了!我自己死了就算了,要是牵连了李奶奶和孩子们可怎么办?”
沈傲风心想:“这丫头不担心自己,反而总想着别人,真是个小傻瓜。”
他又想:“不对,她也不傻,能够凭借已有的线索推导出结论,与我推理得几乎不差,也算聪明,要是从小受些好的教育,说不定此刻也能有大作为。”便安慰她道:“无妨,我有办法。”
郭青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说,是什么办法?”
沈傲风笑道:“此案非同小可,已经不是一个小小县衙的县令能够做主的了。圣火教与京城大门派勾结,怕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随即正色道:“这事牵涉敌国间谍,我必须立刻回京,禀报朝廷,让专门负责此类案件的刑部相关部门过来查探。”
他对郭青说:“你跟我走,做个人证。”
郭青怔住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跟你走?去……京城?”
沈傲风看她这般反应,便明白了她的担忧。郭青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西凉城距离京城有千里之远,若是她跟着他去了,一路风尘仆仆,免不了相互照顾与保护,对他而言,是压在肩头千斤重的责任,但对她而言,却充满了不可预知风险的艰辛。
他赶紧补充一句:“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他这么一说,郭青反而红了脸,低头不语。
沈傲风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担心男女之事——这一路漫长,孤男寡女一起行走,难免不方便。想起这个,倒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其实这几天以来,他莫名卷入这偷盗杀人之案,如果说最初还有那么点沉迷破案的心性,但是到了此刻,他所在意的,更多的却是眼前这个美丽、柔弱却又坚强的少女。
只是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他正踌躇间,郭青却抬起头来,眼神中已经满是坚定。“好,我跟你走。”郭青斩钉截铁地说,“反正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干脆就跟你去了,还能比在这里更差不成。”
说完便跳下凳子,就要着手收拾东西。
沈傲风笑了,摇摇头,心想:“想什么儿女情长,只怕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只当郭青是为了逃命,却没有看见,郭青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偷偷地看了他一眼,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两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场面有一丝尴尬。
突然间,客栈房间的窗子哗啦一声破了,几个人从窗外翻滚进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沈傲风定睛一看,那些人身穿灰色长袍,头戴圆形草帽,还带着黑色面纱。“圣火教人!”郭青惊呼出声,一瞬间,几个杀手已经挺起手中武器,攻了上来。
一个杀手挥刀刺向郭青,沈傲风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那杀手踢出窗外,转身与另一持剑杀手缠斗起来。郭青也并不示弱,她武功不济,但胜在身形瘦小,行动灵活,逃命的工夫却是一等一的。她翻过柜子,灵巧地躲过了一个杀手的长鞭,顺手抄起地上的凳子,挡住了另一杀手的连环夺命掌,最后猛地把凳子一丢,刚好砸中正在攻击沈傲风的持剑杀手,砸了他一个七荤八素,晃了几下,便摔倒在地。
“快逃!”郭青喊道,一翻身,已经跃出窗外。
沈傲风一剑刺穿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敌人,也跟着跳出了窗外。
虽然房间在三楼,但窗外并非空地,而是另一栋房子的屋顶。沈傲风与郭青在屋顶上狂奔起来,郭青在前,他殿后,而圣火教的杀手在身后紧紧追赶。
一行人跳跃在西凉城的大大小小的屋顶上面。
眼见着前方已经没有可以逃的路,沈傲风心中一紧——看来终究不得不正面应敌。他自己还好说,但这丫头却很成问题——她虽然看起来张牙舞爪,实则不过会几式花拳绣腿,又该怎么办?想要保全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正想着,却发现眼前的人突然“哎哟”一声矮了下去,然后不见了。他紧急刹住,才发现前面已经没有路,而郭青掉在屋顶下面的空地上,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背。
他想也没想,就跟着跳了下去。
屋顶不高,所以两人都没什么事。但是他们定睛一看,却傻了眼,原来两个人刚刚好好落在了一个死胡同里面。
再想跑,圣火教的杀手已经跟着跳了下来,堵住了胡同的唯一出路。
郭青一跃从地上爬起来,喊道:“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穿着灰袍的杀手并不言语,只是缓缓逼近。见此态势,沈傲风赶紧一个箭步上去,将郭青拉过来,护在身后。
此时面前还剩下三个杀手,一个使刀,一个使长鞭,还有一个戴着一副古怪的拳套。
沈傲风心中焦虑万分:“三个对手,皆武艺精湛,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他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罢了,今日若是拼了,也许至少能打个平手,就算两败俱伤,也要护住这丫头。”想到这里,他突然觉得勇气加倍万分,做好了殊死搏斗的准备。
眼见着三个杀手气势汹汹,马上就要蜂拥而上,发出致命一击之时,突然有一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了沈傲风、郭青和三个杀手之间。
沈傲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那黑衣男子已经抽出一把巨型大刀,挥舞着冲向那群灰袍杀手,瞬间与三人缠斗起来。
对方虽然有三人,但黑衣男子却全然不怵,一把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竟将那三人围住,使他们龟缩在刀光之下,动弹不得。沈傲风想上前相助,但那刀光着实可怕,他竟然一点都插不进去。
如此来回一会,那黑衣男子突然发出一声冷笑,刀身一挥,只听见三声“刺啦”,似乎是衣物撕裂的声音。沈傲风只觉得刀光一闪,再一看,那三个灰袍杀手已经轰然倒地,脸上的面罩断成两截,喉咙被切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汩汩地冒着血。
显然,这三个人已经死透了。
沈傲风和郭青皆目瞪口呆,愣在原地。那黑衣男子转过身来,沈傲风才注意到他身材高大健硕,手里握着一把大刀,面上围着一条黑色领巾,遮住了口鼻,只能看见一双炯炯有神、目光深邃的眼睛。
沈傲风知道是此人仿佛救命的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是他和郭青的救命恩人,便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多谢大侠仗义相救!在下是来自京城的捕快沈傲风,敢问大侠姓名为何?”
那男子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扯下脸上领巾。原来他是个形容粗犷的彪形大汉,眉毛粗黑,生着一个大鼻子,两颊的胡须浓密,显得十分具有阳刚之气。
沈傲风骤见真容,只觉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记忆却不真切,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已经停住了笑容,突然一脸严肃地说:“我就是京城正气帮帮主,张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