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姬一时哑言。

“月飒没有告知她的身份，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想想，若我们一开始便知道了她的身份，可还会与她结拜？”

荻姬纠结片刻，方找好措辞道：“可是她肯定一开始便知道我是仙啊！自古仙魔水火不容，这道理你们知道吧，她既然知道我是一个仙，却还与我结拜，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无痕嗤鼻一笑，“仙界仙人多不可数，你一个中仙，她堂堂魔界之皇在你身上有什么可居心叵测的？”

这话虽然有些道理，可让荻姬听得很是生气，“中仙怎么了？在天界虽然中仙有好几百人，可女中仙可是数不过一双手的！”

“那上仙中可有女仙？”无痕接着问。

“中仙百余人女仙尚且不足十个，上仙阶品高，不修个万余年如何成？至今为止，能修到的也不过一两个，而且都已经身归混沌了，哪里还有什么女仙？”

“女上仙竟如此稀有？难不成女仙都耐不住修炼万余年，早早嫁人了？”无痕忍不住追问。

“好了。”风离见二人越扯越远，毫不客气地打断二人，“现在我们该担心的是月飒的病，不是天界女仙如何！”

“她这哪里是病啊！你见过有病是这样的吗？分明就是诅咒，连独角兽都杀！”荻姬气呼呼道。

无痕叹息道：“就连月飒自己都治不了的病，每次只能自己生生受了，这偌大的六界还有何人有法子？”

“有一人或许有办法，可是……这不可能……不可能……”荻姬一下点头，一下摇头。

“你这是何意？”

荻姬站起身来，纠结道：“我说的是数万年前创造六界的神尊，他无所不能，只不过……他是神，冷女人是魔，按理说，他们是生来的仇敌，如若碰面便是你死我活，神尊是断然不可能救魔皇的，况且，神尊已经沉睡数年，绕是我在天界呆了千余年，也不过见过其尊颜一次，此番沉睡，不知何时能醒……”

几人不再说话，笛声悠扬，越发清晰。

风离眼中神色不明，缓缓道：“记得月飒刚来这极寒之地的时候，我还寄身在白莲中，那几个月，月飒每天都会去雪山上吹笛，都是这一首曲子，不知这曲子有何寓意……”

“我听过这首曲子。”无痕突然道。

风离荻姬一阵诧异。

“我这云游四海八荒的酒客都没听过，你一个刀客竟然听过？”荻姬怀疑道。

“因为这首曲子来自凡间，名唤沧海明月，乃是世间少有的名曲，广为流传，你们居然没听过？”

风离荻姬哑言，他们一个自出生便寄身在白莲中，一个在天界终日沉迷酿酒，哪知道凡间发生了什么？

“沧海明月？”风离口中呢喃，追问道，“无痕，那你可知道它的来源？”

“偶然听过……”

雪山上，浮幽凝望着远方，黑袍翻飞，紫发飞扬，风华绝代。

笛声缓缓停下，而身后一阵琴声却响起，缠绵婉转，跌宕起伏……

风离专注地弹着琴，他在想那个人弹琴时是何种心情。

浮幽没有转身，静静地听着。

许久之后，琴声徐徐停了。

风离走到她的身旁，看着她，说道：“纵然笛声控制得再好，也难免有些牵强，这首曲子，用琴弹奏出来不是更好吗？”

“我不会弹。”浮幽低声说道，眼含忧伤，这世间除了他，再无第二人能够弹出真正的沧海明月。

风离沉吟片刻，缓缓道：“月飒，我有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浮幽没有回答。

“百年前，凡尘中有一个千国，国君第五子秦泠王是千朝第一美男子，声名远扬，万民爱戴，是所有人心中下任国君的最佳人选，也是世间女子的梦中情人，可是传言，秦泠王一向不近女色，为人性冷，直到有一天，他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生得极美极美，是世外仙人的弟子，传说来自蓬莱……”风离顿了顿，继续说，“秦泠王爱极了那个女子，为了他，不惜与千国的神兽相抗，只身闯死亡魔林，深中剧毒，因为那个女子的不辞而别一蹶不振，后来，那个女子回来了，他用满城红装倾世婚礼迎娶她，可惜，恰逢那日皇城宫变，蓬莱天灾，女子走了，秦泠王不顾国家危难，弃天下不顾，寻那女子而去，也因此得罪了天界，再无容身之所……女子中了毒，命悬一线，秦泠王遣散军队，四方求药……”

说到此处，风离停了下来，浮幽面无表情，冷声道：“后来呢？”

“可惜，女子心术不正，坠入魔道，不光屠了千年药城，令百万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亲手杀了秦泠王，至今未找到他的尸骨……据说，女子那次走后，秦泠王思念成疾，亲手打造了一把琴，叫半月琴，浮水玉做身，龙吟须做弦，比上古伏羲琴有过之而不及，不光如此，秦泠王还为女子写下了一首神曲，名沧海明月，传闻用半月琴弹出这首曲子的时候，可以使得世间百鸟为之共鸣，万灵为之起舞……”

风离定定地看着浮幽，问道：“月飒……你……是那个女子吗？”

“是与不是又如何？”浮幽淡淡道，目光惆怅。

“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风离追问道，他当然不相信真的是女子屠了药城百万城民，杀了秦泠王。

“这些都不重要了。”他都不在了，真相如何还重要吗？

“你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若真当我们是朋友，就告诉我们真相！还有你每月发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浮幽没有告别，便离开了极寒之地。

当荻姬、无痕走来时，只看到风离只身一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雪山上。

这个故事，世人只说对了一半，秦泠王不是女子杀的，而是以命换命，救那女子而死，秦泠王死后，女子伤心欲绝，一念成魔，亲手屠了药城百万人，论命运，论对错，他们是不该相见，更不该相爱的，女子应该断情绝爱，忘了他的，可是她舍不得，灰飞烟灭之际，他叫她等他，她又怎能忘记他，所以，每月的焚心之痛便是代价……

这才是沧海明月的真相，好一段旷世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