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沉闷,是黑色高三永远的基调。
但许穆驰的高三生活,黑色永远与粉色融合,紧张永远与心动并存。
她和尹硕早已熟识。加上齐振麟和林依,四人经常放学一起回家。只是两人的关系似乎就停留在朋友的位置不再向前,在一起时也是天马行空,从不逾越心中的秘密。
两人轻松自在的相处变成一种习惯,每当齐振麟开个暧昧的玩笑,许穆驰早就不会脸红,只会脖子粗地回敬过去,尹硕则默契地在最后补枪,强强联合常常把一向嘴贫的齐振麟也呛得说不出话。
考试一波接着一波。大家都开始憧憬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
尹硕会去哪里读书,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全国最好的北方大学。而许穆驰与尹硕,横在成绩面前,人山人海。
这就像一个雷区,谁也没有轻易提起。许穆驰怕一开口就让自己陷入感伤和尴尬,成绩是最真实的存在,在真实的成绩面前,似乎以后的分离是必然的,也许还未开始就走向结束。
一模考试结束后,学校为了摸底举行了一次模拟志愿填报,学生们根据自己的成绩填写中意的大学,由学校给出客观的分析。午饭时,齐振麟、林依和许穆驰一起填写模拟志愿,尹硕被老师叫去帮忙,匆匆吃了点就走了。
三人展开成绩单,一目了然。整个年级总共750人,尹硕不用说依然第1名,齐振麟49名,林依112名,许穆驰的成绩总是忽上忽下很不稳定,原先总在100名开外点,这次发挥的很不错上升到89名。
齐振麟心仪的是法律专业排名数一数二的雅州政法大学。按照颂城一中年级前50名的成绩,考进雅州政法大学问题不大。林依虽然对雅政大也表现出强烈的兴趣,可她的成绩要上雅政大很难。所以齐振麟想考虑分数要求低一点的综合性大学,这样两人能上同一所大学,比在同一个城市更好。
林依却坚持也非雅政大不报,理由是自己的成绩由原来的200名进步到100多名,充分说明了当一匹黑马的潜质。
林依正色道:“齐振麟,你相不相信我?”
林依一黑脸,齐振麟立马不敢造次,林依的表情,就像她的美丽那样坚定的不允许人有丝毫质疑。林依总能说服他,哪怕只是这样一句话,好像什么不可能的事在她那里总能变成可能:“我相信,可是这也是个大事......”
林依笑了:“那就这么定了!我反正是必填雅州政法大学的,你如果不填,那随你便。”
林依干脆利落,将志愿定格在雅州政法大学,齐振麟缴械投降,不再坚持。
美丽神秘的雅政大,亦是许穆驰一心所向。她爷爷许楠知毕业于这所百年老校,成为新中国首批律师,后来因为□□没能再继续从事和法律有关的工作,守了一辈子颂城的图书馆,也闷头读了一辈子的书。她从小在爷爷的书房里见识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法律书籍,手写的,影印的,中方的西方的,哪怕破旧不堪,爷爷也会视为珍宝。听他讲在雅政大读书时的趣事,许穆驰常常被逗的哈哈大笑,耳濡目染,长久下来,爷爷已经不经意间给她种下了雅政大的一粒种子。
可是如今爷爷已经去世了,只剩下那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故事,依然清晰如昨日。
当然,回归现实,雅政大的分数和名气一样高的吓人。许穆驰总在年级100名左右徘徊,属于上雅政大的危险警戒区。况且雅政大在南方,尹硕如果上北方大学,一南一北,就已经是天涯海角了。她想过自己也去北方读书,至少在同一个城市也是好的,可是想去哪所学校,却又没有头绪。所以这次的模拟填报,她也暂时打算先填雅政大试试。
三人坐在食堂,填完志愿表,许穆驰看向齐振麟,犹豫问道:“尹硕,尹硕应该会填北方大学吧?”
林依叹口气:“穆驰,你们都不聊的吗?听说尹硕也挺喜欢法律的,也许还会有别的选择?”
这个答案,曾在许穆驰脑海里盘旋过,但总被无情否决,她又怎么可能好到让他放弃自己人生最好的选择:“应该不会吧?”
“也许会呢?”
也许会?那的确可以称得上奇迹了。
可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人统计过奇迹发生的概率,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的发生概率低到超出人们想象之外太多太多。
晚上放学后,许穆驰和林依只等到了齐振麟。齐振麟一脸无奈地说:“尹硕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话去了,不过他让你在车库等等他。”
“他怎么了?”
许穆驰不解,齐振麟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知道,只知道老师很生气,连校长都惊动了。我们留在这里也不合适,先走了,等他来了你好好安慰他吧!”
说完齐振麟拉着林依就走了。
直到走远,他才大大喘上一口气,然后哈哈大笑,畅快地对林依说:“你不知道我刚刚装的有多辛苦,比上次进步多了!”
林依愣了下,随即一笑,其实齐振麟比她想象的细腻,只因为上次她随口说了句穆驰抱怨你演技太烂,这次他便努力表演的连她都没看出破绽地相信了。
许穆驰依然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忐忑不安地在车库等着尹硕,本没有什么,可偏偏在填写志愿这样的敏感时期,她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怎么连校长都惊动了呢,难道是因为发现尹硕和她走的比较近吗?那怎么光找尹硕呢?可他们没早恋啊,表面依然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即使心里有鬼这也能管的到吗?这不捕风捉影吗?
大概半个小时后,许穆驰已经把所有不好的可能都幻想了一遍,尹硕终于出现了。
学生大多都放学走光了,此时的车库又静谧无声。
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他们见面时候的场景。
尹硕笑了笑说:“等很久了吧?刚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想什么呢?”
许穆驰的担心因为他的笑容而松落了些,她疑惑地摇摇头:“没有很久!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头怎么老爱摇的像波浪鼓一样,有没有感觉脑袋里水晃晃的?”
尹硕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许穆驰脸一红,脑袋不听使唤地问什么答什么。
“没啊。”
尹硕大笑起来,说出了短暂的预谋:“一团浆糊摇来摇去,你确定不会水晃晃的嘛!”
许穆驰恍然,羞愤指着他道:“尹硕!你个猪!”
尹硕笑的特别开心,可总是这样欺负她,好像有点于心不忍。
“对不起,拿车吧。第一次你撞我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车库里什么人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现在还想被撞一次?”
“你敢吗?”
“当然!你站着别动!”
刚刚还一脸羞愤的人立刻摇身一变,像披着战衣的女战士一般,推着车发起了猛烈攻势,让尹硕的于心不忍显得很突兀。
欺负,他用口,她动手,所以他是君子,她是女子。
华灯初上的马路,他们推车走在人行道上。尹硕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想心事,直接便说:“我模拟志愿填报了雅州政法大学!所以被老师留下来了,他们希望我高考志愿要填北方大学。”
开门见山来得突然。
雅州政法大学?开玩笑,还是听错了,许穆驰有种全身触电的感觉,一愣一愣的,奇迹就这么从尹硕口中说出来了?
尹硕见她默不作声,笑了笑说:“又傻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啊?”
许穆驰愣愣地重复问道:“为,为什么啊?”
“因为你啊!”
心漏跳了几拍,几乎有点呼吸困难,许久不脸红的许穆驰脸上的红晕渐渐蔓延到耳后根。刚刚触电,现在差点阵亡。
尹硕盯着她,似乎想要在昏暗的灯光树影中看穿她本能表现在脸上的心境,结果显然令他很满意:“脸红成这样?我开玩笑的!”
“你,你指填雅政大还是那什么?”
“因为我”这几个字,许穆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尹硕泛起一股汹涌的笑意,映在她清澈的眼眸里。
“嗯,其实哪个都不是玩笑。”
这个这个,许穆驰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脸,羞涩融化在春末的空气中,心像是奶油冰淇淋,在他暖洋洋的话语里融化成一滩甜腻腻的水。
尹硕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在等待她的反应。
许穆驰融化了半天还是纠结地挤出一句:“可是以你的实力应该上北方大学啊?”
终于等到了她的疑问,尹硕微勾唇角:“我想学法律,这个你应该知道,而论法律实力雅州政法大学比北方大学强,我更看重专业的排名,所以我选择报雅政大。”
许穆驰的嘴撇了撇,似乎很认真地在掂量他的话,然后认同地点点头:“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的。”
尹硕唇角又勾起一个弧度:“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轻快的语气,有一种完美的蛊惑,不相信都不行。
许穆驰这下的顾虑全被打消,原来尹硕填报雅政大是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多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两全其美。
“那学校找你就为了填报志愿的事吗?”
“恩,学校当然是希望我上北方大学的。现在我要考雅政大,他们自然要找我了。早知道模拟填报的时候就先不填了。”
“那你被逼就范没?”
许穆驰搓了搓手,对这个问题相当紧张,脚步自动停了下来。尹硕也随着她停了下来,他知道她的习惯,紧张时候才会搓手,心情被一种绵软的情绪推动着,定定看着她。
许穆驰更加紧张。
“你,你干嘛盯着我看?”
尹硕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话,隔着自行车身子慢慢向前探,他听到自己不□□分的心跳,瞳孔中漂亮的面容越来越大,在那股绵软的情绪带动下,心中喷薄的想法肆意妄为起来。
他靠的越来越近,低下头,两人鼻间的距离相差不超过2厘米,声音也不似平常稳重。
“我有那么容易被逼良为娼吗?”
许穆驰本被这不似寻常的氛围神经高度紧张,不过尹硕一向戏弄她惯了,现在听他居然把考北方大学说得和卖身一样,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推了推他的臂膀:“好一个贞烈的男子!”
只差一步,却像爆掉的气球一般,瘪的什么都不剩。
尹硕的脸腾一下子红了,竟没有做声。
许穆驰一愣,第一次她居然看到他脸红!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也静默着不说话。两人就站在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上吹了会儿初春的冷风,这才平静了些。
“许穆驰!”
尹硕打破沉默,特别郑重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恩?”
“高兴可千万别憋着。你要好好用功,我们一定雅政大见!”
清亮的眼眸相互对望着,没错,还犹豫什么,就是雅政大了,必须是雅政大,尹硕的话让她的眼中渐渐就有了坚定。
“好啊,一言为定,雅政大见!”
路灯下,树影斑驳,影印出两道身影,一长一短,击掌为证。风吹叶动,似乎也在为见证少年最美好的愿望而欢欣鼓掌。
然而许穆驰当时的心中远远不止击掌时的豪情壮志那样简单,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点回放着尹硕慢慢靠近她时的神态和细节,那句“逼良为娼”简直说的太性感了,为什么自己这个笨蛋当时会觉得搞笑?这是搞笑吗?她无限遗憾地在心中循环自责,自问自答。
话说我都错过了什么?
万分悔恨,无限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