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硕在大草坪徘徊了一阵子,就眼看许穆驰像个灵敏的小兔子似的地从远处跑来,心情很是舒畅。
许穆驰的性子相较他而言,算是急的,而最能体现她急性子的一面就是每回看到自己在远处,她总是用一种奔跑的姿态力求短时间内到达他身边。
这算不算是一种投怀送抱?尹硕唇角漾起疑似沾沾自喜的笑。
他一忙完,就想见她。还有,找她算账。
许穆驰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终于,终于忙好了呀?”
尹硕迅速转换表情,收起笑容,绷着脸:“是啊,开会那天开始算起忙了三天,这几天几乎通宵。这么忙那天晚上还是发消息给你,可有些人明明没什么事却好像日理万机都没空回。”
许穆驰不再喘气,这才注意到尹硕原本干净的脸上零星长出的胡渣,眼睛里布着红血丝,黑眼圈严重。
有种颓废美,不过还是让人心疼多一些。她心想这个时候要表现的“贤良淑德”一点吧,虽然刚见面是有点舍不得,而且对于他的问题还有些心虚。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要不回去休息吧?”
许穆驰自以为抛出一句情真意切的关心,却换来尹硕略带冷酷的疑问:“你让我回去?”
明显不领情的回答,还带着威胁。许穆驰知道自己的“贤良淑德”恰好起到了反作用,立马转变嘴脸补救:“不不,谁回去你也别回去。”
尹硕满意地点了点头,可是他的账还没算完了,于是用眼神示意许穆驰记起他刚刚的问题。
许穆驰心下哀嚎,怎么也是躲不过了,小心翼翼解释到:“周六都发消息解释过了,那晚在安慰兮兮呢,真是没时间。”
尹硕唇角勾了勾:“杨婉兮是寻死腻活的人吗?你们那天不都挺强悍的吗?她需要你24小时贴身看着?到底怎么回事?”
许穆驰语塞,历史上和他抬杠总是输的,干脆老实招了。
“其实也没什么,兮兮不是挺难过的嘛。我们就买了点酒回宿舍陪她一起解忧,然后就喝多了。”
很有大义凛然的感觉,就是最后那句声音明显轻多了。
尹硕的眼睛弯出了弧度,颇有探究性质地看着她:“你喝了多少竟然喝醉了?”
“没,没多少,我平时不喝的,应该喝了6罐吧。”
许穆驰语气有点急,想证明自己并非嗜酒如命,不想被误会。其实多少她真的记不得了,只知道她们宿舍一共买了三大扎易拉罐啤酒,一扎9罐,总共27罐。均分的话大概每人6罐多,于是还是公平地取了平均数。
尹硕却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心态:“应该?6罐啤酒也能醉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这酒量以后还不要逞强了吧!”
许穆驰不服气辩解了一句:“我们买的是大罐的,一瓶抵两瓶那种。”
“什么?”尹硕彻底无语,他这下真的相信许穆驰是晕乎到没空理会他的消息了,“那你的意思是你酒量好以后还能喝?”
“不不不,以后肯定不这么喝了,我从来没那么喝过,人清醒后挺不舒服的。”
许穆驰说的实话,决心下的也很诚恳,看样子尹硕是不太喜欢她喝酒的。
尹硕微微皱眉,带着些淡淡不悦问:“吐了吗?”
责备的语气,却带着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亲近。
许穆驰也带着探究似的眼神看着他,突然便笑了起来,颇为自豪地飘出两个字:“没吐!”
尹硕刚刚还一脸正气地“教育”她,被她这一笑,立刻破了功,自己的“多管闲事”被眼前除了他之外唯一的当事人逮了个正着。
他们的暧昧像是一场拉锯仗,谁先露出马脚,谁就注定会成为下风的那个人,占上风的人得意洋洋地从中得到探寻的满足和得意的快乐。
尹硕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伸手敲了敲许穆驰的脑袋:“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说的都对!许穆驰觉得自己的确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他。
尹硕的手并未就此离开,而是划过她今天批下的头发,微微凉。夜色总是汹涌醉人地鼓励着人们去做些“坏事”,这样的夜,一
如当年斑驳的人行道,多么似曾相识。
她有种奇异的电击似的感觉,周身即刻都发烫起来。
亲密的肢体接触,还夹带着甜蜜的责备,空气里充斥着不同寻常的异样。
两人离得很近,尹硕心里有股冲动,触碰到她柔软头发的一刹那,他很想顺势抱抱她,或者更近一步。但理智窜出来说这样太唐突冒昧了,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还是算了。
自从开学以来,他就一直忙于应付各种事情,单独见许穆驰的次数更是不多,但心里只要空着就在梳理着他们之间的事。他是一个既理性又相信感觉的人,开学之前他理性地认为许穆驰即使四年之后再出现在他生活里,他们也不可能回到像高中时的那种感觉。可事实却是,他每见到她一次,原先对于她的感觉又会多回归一些,更会滋生出许多新的感觉和情不自禁。他发现自己对于她完全就是跟着感觉走,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如果不用讲理智,那剩下的不全都是感情了吗?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得了慢性病的病人,而她既是病原体,又是抗生素。
他将手拿开,微微一笑,打破了粉红的沉默:“为什么先找齐振麟救场啊?”
许穆驰微微一愣,敢情这件事还没过去。
“因为你那天连和我散步的时间都没有,在开会啊。”
“关键是有没想过找我?”
这下许穆驰很斩钉截铁地点点头:“想过。”
心下觉得这追究的有些幼稚吧。
尹硕满意地点点头,算是认可她这种说法,然后唇角一勾:“那现在我们就把那天没散完的步散完。”
许穆驰所有心虚的理由全都没有了,此刻一脸正气地拒绝说:“散什么散,我们就此解散,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尹硕半勾的嘴角还未来得及落下,万万没想到,他那么强势地邀请女孩子一起散步,头回吃到了强势的闭门羹,他硬着头皮还不死心:“你真不想散?”
“嗯,不想。”
许穆驰看看他发黑的眼圈,顿时立场坚定。
“好吧。”
尹硕幻想的花前月下就此解散。
回到宿舍,其他人也刚到,看到她这么早回来,杨婉兮疑惑:“咦,不是一副好久不见的样子?本来以为你回不回来还是个问题。”
说着递来一个打包盒,里面是一碗小馄饨。
许穆驰笑笑:“我哪里是重色轻友的人!”
说完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吴言傲敲敲桌子正色到:“少来,许穆驰。包括齐振麟在内我们可是一致投票不给重色轻友的你带东西吃的。只不过碍于尤斐的坚持,力排众议,你才能看到这多数服从少数换来的小馄饨。”
尤斐的坚持?许穆驰脑海里突然就呈现出那调皮的两下握手,好像他一早就认识了她一样,奇怪的男孩。
许穆驰边想边匆匆将小馄饨一扫而空,笑到:“你们这多数也真是无情啊!不过这么说来我还是托了言言你的福!”
吴言傲不解:“什么意思?”
“尤斐不是分配给你了吗?兮兮是不是?”
吴言傲顿时脸红:“许穆驰,信不信你再胡说,我就到走廊里去嚷嚷你和尹硕的事,看看你有多少情敌出来砸场子!”
说完作势要到门口开门。
许穆驰连忙求饶:“信信信,我错了!你别‘嗷嗷’叫,我洗澡去了!”
洗完澡,许穆驰拿着电脑舒舒服服地爬到床上上网,发现qq上有人加她,验证消息是尤斐。她同意添加好友后,没想到尤斐即刻发消息过来:“嗨,妳在網路上啊,今天聊天他們都有聊到妳誒,妳不在真可惜。”
许穆驰本以为尤斐加了大家的qq,和宿舍人聊着天。可上下看了看,吴言傲、江子仲都在看书,杨婉兮正和大学时的好友打电话接受安慰。她想想没出声,一个人捧着电脑看起来,不过这标准的繁体字看得她实在头大。
“我们是同一个民法课题组的,听说你学术方面能力很强,以后还请多指教。”
“我有聽婉兮提到。我真的很榮幸耶,應該是妳多指教我吧。我覺得妳超厲害的!”
“啊!为什么啊?”
“哈哈!其實是這樣子,上周五我已經在學校裏了,有看到妳在教訓壹個男生,覺得妳很棒啊,然後我就看到班長出現把妳們帶走了,猜想妳們也是我同班同學,所以我真的很榮幸啊!”
许穆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尤斐也看到了,难怪一脸亲切地冲她笑,还多握了下手,这倒是可以解释了。
“过奖了,只是突发状况。”
“能問妳個問題嗎?”
“什么?”
“吃飯的時候他們提到妳有事,都好神秘的樣子。但我也聽到他們提到了尹碩,這個叫尹碩的男生是妳男友嗎?或者妳有男友嗎?”
许穆驰一愣,台湾人民似乎天生热情,初次见面,有这么单刀直入就问敏感问题的吗?
男朋友,她倒是有理想人选,可正不清不楚,不上不下着呢。
手机适时地响起提示音,正是理想人选发来的消息:“强制遣返,实在感觉太困了,先睡了,晚安。”
看着这条消息,回味今晚在草坪上他的手触碰她头发时的感觉,心跳又如擂鼓般砰砰响起来,他清冽的气息近在咫尺,他的眼神专注而笃定,手指在发间划过,很想就此顺着暧昧就此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她没有那种勇气。
手指轻轻敲了几个字:“好好休息,晚安。”普通但其实极尽温柔。
许穆驰回完又回到电脑屏幕上,尤斐闪动的话还等着她回答。
许穆驰想了想,不回应显得不礼貌,可回应的话总不能说尹硕就是自己男朋友吧?但是有点敏感显然后面也聊不下去。
她想了想,打到:“没有。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
尤斐那边也回的很快:“那太好了!妳早點休息吧,晚安!”
他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许穆驰合上电脑,对尤斐这样的说辞感到无限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