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往后山走去,穿过丛林,最后来到一汪小瀑布前。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慕容矜再次挣了挣,见席临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只得继续不去理会,兀自坐在了旁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席临也不在意她的态度,自觉的跟过去站定,低头看着她,柔声问,“石板凉不凉?要不我将外衫脱下铺在上面你再坐?”
“……不用了。”慕容矜一惊,敛眉道,“你有话直说便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呵……”她如此慌乱的模样,让席临忍不住轻笑一声,“好,我不说了。其实今日叫你出来,只是想问问,你这几日为何对我百般躲避?”
“我未曾躲你。”慕容矜移开视线,淡声道。
“矜儿,”席临却笑了笑,“你知道的,我那天说的话全都是真话,千里迢迢的来找你,特意潜入了赫郸城打听你的消息,这一切代表什么,你应该早已知道。
矜儿,我心悦你,自你出现在睢安城的那一天起,我的生活便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前的我,所求唯有东御富足长安,小洛病症得愈,而我自己,却并无所求。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亦有了终其一生都想得到的东西,而我唯一想要的,便是你。”
慕容矜扶了扶额,“席临……”
“听我说完。”席临打断她,柔声道,“我知道你心中顾虑,也理解你的决定,只是,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不求你现在就答应我什么,只是,能不能随我先回东御,其余的事情,我们可以日后再慢慢谈。”
“跟你回东御?”慕容矜皱眉,“我在何处,似乎对你并无影响,还是说,你是不放心我,怕我会对东御不利?
若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绝不会再做出任何危害东御的事情,我……”
“我不是担心这个。”席临笑道,“以你之能,若真担心你对东御做什么,我便不会有此提议了。
怀疑一个人,或许将他看在身边最为稳妥,可你却全然不同,不论是之前的东御,还是其后的北厉南景,你在之处,才是真正的四面危机防不胜防吧?”
慕容矜:“……你这是在说我心肠歹毒的意思么?”
“当然不是。”席临笑笑,“我的矜儿如此聪明,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无论身在何方皆可达成。所以我想让你跟我回去,并非有任何防备之意,而是纯粹的希望能离你近一些。”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如今天下不平,你又公然得罪了南景和北厉,纵然知道你的本事足以保证自己无虞,但不亲眼看着你安好,我又如何能安心呢?”
慕容矜,“……我自会护好自己,就不牢陛下费心了。”
席临却依旧微笑,“亲自保护你,是我的私心,也确实与你无关。只是矜儿,你既希望我出兵拿下北厉和南景,难道就不想亲自看着么?你若不在东御,若其中有所差错,想必你也无法安心。”
“陛下这是在威胁我?”慕容矜抬头看他。
“怎会?”席临笑笑,“我答应你之事,无论如何都会为你办到,只是其中是否会有差错尚且未知,你若不在现场,到时应对之策怕是难以万全。”
“你为何非要如此执着的让我回睢安?”慕容矜道,“你的本事我十分了解,你既答应去办,便不会有所差错。”
“矜儿如此信我,令我心中熨帖。”席临道,“只是,我还是希望矜儿随我回去,如此,我方有机会向矜儿证明我的真心。”
慕容矜:“……”
几月未见,这人怎的变得如此油嘴滑舌,竟是半分骄矜也无?
席临知她心中所想,也不再贫嘴,神色认真起来,“矜儿,抛开旁的不论,如今南景北厉战事焦灼,无须多久便会是我们动手的最佳时机,派兵一事事关重大,其中细节皆需思虑周全,我们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我知此乃你复仇计划之关键,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回睢安布局,而非在云谷继续需耗。矜儿,你自己心中也清楚,若有你在旁侧,我们的计划方能万无一失,所以,莫要再与我争辩这些细枝末节,与我一道回去罢?”
慕容矜看着他,细细思考了他话中之意,良久,终是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回睢安,待事情尘埃落定,我会给你个交代。”
“我等你。”席临微微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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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复仇之名劝动慕容矜之后,席临总算松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次若不能让慕容矜同意跟他走,日后怕是再难相见,他们中间的隔阂也会越来越深,到时候便是真正的无法挽回。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幸好,他抓住了。
尽管他的理由有些牵强和无耻,但在慕容矜没面前,他可以不惜所有。
当下形式严峻,也确实没有太多的时间耽搁,两人达成共识之后,便即刻定下了回程之期。
安排好相关事宜,启程需带的东西也准备完毕后,慕容矜独自来到了容雪的房间,抬手轻轻叩响了门扉。
不一会儿,内里传来走动的声响,很快房门便被打开,容雪站在门前,看清是她之后露出了一个浅笑,“枫儿?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对师兄说。”慕容矜抬眸看着他道。
“嗯?”容雪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侧身将她让进屋中,“进来说吧。”
慕容矜点点头,抬脚走进了屋子。
待她坐下之后,容雪亲自斟了茶递到她面前,这才问,“枫儿如此郑重其事,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一切顺利。”慕容矜咬了咬唇,许久才道,“今次过来,是想告诉师兄……我明日便要走了。”
“走?”容雪闻言一下子急了,皱眉问,“你要去哪儿?如今不是所有计划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为何还要如此匆忙的离开?”
慕容矜笑了笑,道,“师兄知道,我的复仇大计即将完成,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云谷之中不问世事,云谷庇佑我良久,可我的人生,能有一时半刻的安逸已是恩赐,又何敢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