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楚乘马车紧赶慢赶到了宋杰府上,一问之下得知弟弟还未来过,不由松了一口气。
没来宋府,能去何处?
她实在是怕弟弟来此得知真相,往后对结交朋友都得有心理阴影。
仔细一琢磨,或许是国公府了。
转而又赶往国公府,没成想路上遇见了当街起争执的人,周围圈了一堆人看热闹,一时半会儿是散不了了。
她心里着急,怕卫哥儿到国公府后,那些不知情的下人会说漏嘴。
让车夫将马车往路边靠,自个儿下车走着去,走着走着小跑了起来,吉祥如意在后头连连喊:“姑娘慢些,仔细别摔着!”
卢清楚气喘吁吁到了国公府门口,正好瞧见卢青卫满面笑意地出来,身后跟着出来送客的崔景行。
她收住脚步,下意识觉得应该避一避,还好脑子反应快,没真做出那般此地无银的傻事来。
卢青卫同崔景行告辞后,抬头就看见二姐的身影,瞧她的样子似乎很着急地赶来。
“阿姐?你来寻我的么?”
小子说这话时却回头看了看崔景行,对方神情也略带诧异,不过很快恢复如常,眼眸中盛着几分柔意。
卢清楚一时语塞,想着原因还真不好直说,只蹙眉瞪弟弟一眼道:“无事不在家看书,乱跑什么!”
莫名其妙被训斥,卢青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尴尬挠着后脑勺道:“不是爹说的应当劳逸结合,不能读死书,必要的时候出门多结交朋友么?”
他姐这是受了什么气,拿他当出气筒了。
卢清楚能不气么。为了阻止太子殿下的谎言被拆穿,差点累趴了她!
崔景行大约能猜到她为何这般着急,轻笑两声道:“卫哥儿是特地前来道谢的,上次他回书院时我公务缠身没来得及相送。他方才去了宋府寻如尧,不巧如尧有事外出不在府上,这才转而来了我这里。”
算是帮卢青卫解了围,同时也暗中告知卢清楚事情没露馅儿。
卢清楚这时才觉着自个儿多此一举了,既然太子有意隐瞒,必然是已经知会了宋府,她算是白操心了。
正要告辞打道回府,却瞧见崔景崇这会儿回来了。
没成想她竟跑到他前头来了,卢清楚眼神不自然地往旁边移开。
好在他神色自然,似乎方才在卢府门口的事未曾发生过,平静问:“匆匆忙忙的模样,可是有何急事?”
卢青卫不待见他,他也不愿主动示好,目光只落在卢清楚脸上。
她清了清嗓子,说:“无事,来找卫哥儿回去。”
“原来如此。”顿了顿,忽然笑道:“忘了同你道一声新年万福。”
这一笑丝毫不僵硬,恍若发自内心的。卢清楚愣了愣,点头回道:“多谢,新年万福。”
随即拽着脸色不好看的卢青卫离开。
姐弟二人打道回府,崔景行负手矗立在门口,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唇边眼角的柔笑不再掩饰。
待到看不见人影,这才抬眼瞧向弟弟,眼神意味深长。
没说什么,转身回府,整个过程唇边始终挂着笑意,只是略凉。
崔景崇握了握手,忍了许久才没将拳头挥他脸上。真想彻底粉碎他那张坚固如铜墙铁壁的面具!
卢清楚上了马车,弟弟翻身上马跟随在马车厢旁道:“阿姐特意来寻我的?”
他觉得奇怪,往常出门会友也没见他姐这么着急呀。
卢清楚迁怒于弟弟,很想拧他胳膊肉一把,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之前不是挺厌恶崔家么?特别是崔景行,如今是中了什么邪,跟他那般要好,还上赶着去见他!”
少年委屈巴巴,耷拉着眉毛道:“阿姐,之前也是你劝弟弟要成熟,莫要小肚鸡肠的。”
她可不记得自个儿说过这种话,就算说过,也并非劝他同崔景行交好的意思。
看她似乎真的不太欢喜,卢青卫只好妥协道:“若是阿姐真不待见他,往后我不再同他交好便是了。”
“……罢了,没的说我不善解人意。”
固然不喜弟弟与崔景行走得太近,但卫哥儿话中的失落感又叫她不忍心。再者说,长安的贵圈儿里,谁能做到与某个人绝对的保持距离呢?
卢青卫知她二姐心中的顾虑,只是崔景行此人实在有满腹才学叫人钦佩。每每与他交谈,总能不由自主的将人带入状态,且轻松自在。
哪怕两人之间年岁相差好几岁,却并不影响他们相谈甚欢。
少年却不知,之所以能与人相谈甚欢,完全是因为对方极其聪明,懂得投其所好。
故而嬉皮笑脸地奉承道:“谁说阿姐不善解人意?!阿姐从来最是善解人意了!”
卢清楚哭笑不得。
崔景行携一身煞气往书房而去,一路上遇见的下人无不错愕及胆寒。
府中何人何时见过长公子这般模样,像是沉隐在海底的火焰山忽然爆发了,叫人措手不及。
韩允很快被召唤过来,也不知晓主子怎的忽然就心情不好了。
只听他语气凉飕飕道:“给我派人盯紧崔景崇!”
“是!”
无论如何,先撤为妙。
崔景行眼底的狠色几乎要溢出来,方才卢清楚的不自然与崔景崇刻意表现出的“自然”分明是有问题的。
在他不知情时,他们见过面,且发生了一些事。
他不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只有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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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阳老家送来的书信乃卢威亲笔,说是妻女已在路上,不日将抵达长安,让卢严一家好生照看。
苏氏“啪”一声把信纸怕在丈夫面前,愤怒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便是他的态度!还以为自个儿是当初那个官老爷呐?随便说句话都是命令的口气,合着二房在他眼中就是能随意使唤的下人!”
卢严也恼,他与兄长那点情谊早就在上回卢威入狱时消耗殆尽了。
“替她们在府外寻一处住所吧,别住咱家,看着闹心。”
虽不待见,却也不能彻底撕破脸皮。在京中为官得步步小心,稍有不慎,哪怕是家庭琐碎之事闹起来也足以影响仕途。
卢清楚挑了挑眉,瞧她爹娘一脸的烦躁,总有些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