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豹死了,这一场斗兽,君悦赢了。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赢了的赢了个翻天,输了的直感叹人不可貌相。
帝后百官依次走下高台,走进围场里,一直到君悦跟前。看了看地上口吐白沫的金钱豹,再看看靠着铁栏喘气的狼狈少年。
未时,是一日里太阳最毒的时候。
强烈的阳光照射在君悦白皙的小脸上,映得他的小脸更加的惨白。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和肆意飞扬的神情,是宁死的不屈,还有天生的傲骨。
君悦仰头,对上齐帝威严的双眸里,嘴角扬起了胜利的笑容。
他挪了挪脚,由坐转为跪,声音嘶哑道:“皇上,臣侥幸胜了,还望皇上遵守承诺。”
齐帝居高临下的看他,“朕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决不食言。明日,朕会让宋江整军,出兵支援姜离。”
“臣代姜离百姓,谢皇上隆恩。”
让宋江带兵是最合适不过。
陈金烈去年刚刚与姜离的士兵交战,此时双方还是不要见面得好。否则支援不成,反倒起了内讧。
连昊阴着一张脸,凉凉道:“二公子果然是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竟能将一只豹子给活活勒死。不如改天,二公子再给我们开开眼,试试斗老虎,斗狮子如何?”
斗你妹啊!
把他当什么了,哗众取宠的宠物吗?天天给你们娱乐的犯人吗?
“这主意不错。”君悦对上连昊,笑说:
“素闻齐国的将士各个骁勇善战,君悦更是每天听宫里的宫女太监说大皇子身材魁梧,身手了得,做梦都想伺候您。要不然,哪天大皇子也来和狮子斗一斗,也让齐国的百姓开开眼。”
“放肆。”连昊怒道,“你把本宫当……”
“好了。”齐帝制止了他的话,“既然比赛已经结束,就回去吧!”
君悦乖乖应下,“是,皇上。”
齐帝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围场。随他而来的皇子公主,也都跟着出去了。
连飞凤跟在芸妃的身后,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君悦一眼。见君悦也正在看着她,忙闪躲的转过头去。
君悦笑了笑,这丫头,估计是想到上次去芳华苑闹事打了他,他当时没还手,现在后怕了吧!
其实,这丫头心肠不坏,只不过是被宠坏了而已。
“大哥哥。”
嗯?身后传来声音。
君悦转过去一看,正好看到云巧兰蹲下小身子,小手从铁栏外面伸进来。“大哥哥,给你。”
“什么呀?”君悦朝她的掌心看去,是一朵漂亮的珠花,黄白色的玉兰。
他往她的头上看去,双丫髻的一边上也插了枝玉兰珠花,与她手上的一模一样。
“你要给我?”君悦问。
云巧兰点头,“是呀,大哥哥快收下。”
她好像很着急,手里的珠花被她扔到了他的裙摆上。
君悦捡起来一看,珠花有两个手指头大小,在日光下泛着洁白的光泽。“你送我这个做什么呀?”
他又用不着,送他一块糕点他会更喜欢。因为他现在很饿。
“巧兰。”
云巧兰的爷爷,集客居的老板找了过来。见自己的孙女跟君悦在一起,忙将她拉了起来。“巧兰,快跟爷爷走。”
他的眼里,有戒备,有惶恐,再也不复当初他是老板,他是住客时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再也没有了他要他当掌勺时期盼的目光。
因为那时候的关系是简单的。
云巧兰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被他爷爷拉走了。
君悦内心酸楚,他好歹也跟他们相处了两天的时间,如今见到他就跟见到蛇蝎一样,避之不及,有必要这样吗?
可换位思考,老板的举动也是正常的。他把自己定位得很清楚,他就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他担不起窝藏质子的罪名,他要保护一家老小。
哎,这个世界,天下要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那该多好啊!
如今在这异国他乡,形单影只,每个人对他不是鄙视,就是避之不及,连个朋友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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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同乘的马车,是一座能容纳十人左右的宽广车辇。马车内茶水,糕点,团扇,痰盂,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通往皇宫的街道宽阔又平坦,马车平稳得一点摇晃的感觉都没有。
齐帝手肘撑在矮几上,手掌弯曲成拳状,抵在太阳穴下,闭目养神。岑皇后正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替他扇着。
马车轱辘辘行驶了一段距离,所过之处生人勿近,闲人回避。
“你觉得这个君悦如何?”齐帝问道。
岑皇后没想到他有此一问,手中的团扇一顿,而后才说:“臣妾觉得,他甚是有胆识。”
难怪之前派去芳华苑的人一个个的都遭了毒手,原以为那不过是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没想今日所见的,他竟是个身手如此了得的人。
一想到那王八蛋对自己儿子……
她就恨不得杀了他,然后剁了喂狗。
齐帝叹了口长气,“他只身入朝堂,不卑不亢,凭一己之力同满朝文武辩驳,求得朕出兵支援姜离的机会。视为有勇有胆。
他明知道这个所谓的困兽之斗其实是惩罚犯人的刑罚,却一句话都没有抗议,就接受了昊儿的挑战。可见他,能屈能伸。
再看他今日斗金钱豹,他懂得回避自己的弱势,利用自己的优势。每一步引诱,每一个布局,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心思玲珑,聪明睿智。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重用得当,一定能成为我齐国的栋梁之材。”
岑皇后道:“可惜,他是姜离的人。”
姜离,曾经造过反呢!
齐帝叹了口气,“的确是可惜了。”
岑皇后做了他快三十年的妻子,当然知道他的脾气想法。他刚说上一句,她就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皇上是想,杀了他?”
齐帝睁开眼睛,瞳孔中已渐有杀意。“此人,不为我所用,必为我所杀。否则将来,必是我齐国之患。”
“就他?”岑皇后不信,“不过一个黄毛而已,皇上不必忌惮。”
齐帝摆摆手,“你不懂。想吴国的骠骑大将军上战场赚取功名时,也不过十五岁。像君悦这样的人,缺的只是机会而已。”
这样的人,是不甘心一辈子留在这齐皇宫做人质的,他迟早会想办法回到姜离去。而如果他一旦回去,还能没有机会吗?!
乱世若启,他是否也有问鼎的野心?
且姜离能反第一次,就能反第二次。
“可是陛下,如果他无缘无故的在我齐皇宫死了,那该如何向天下人解释?”
她派人去芳华苑,也只是想给那小子点颜色瞧瞧而已,可没想过要杀她。毕竟他是姜离的质子,随便杀了他,会坏了皇上的计划。
“这的确需要从长计议,不能留下口实,否则天下人都会骂我们齐国没有容人之量。”
也就是说,既要达到杀人的目的,又让他看起来是自然的死亡。
岑皇后想了想,提议道:
“陛下,眼看夏猎就要开始了。不如,就在那时候动手吧!刀箭无眼,猛兽出没,即便出个什么意外,也实属正常,怪不得咱们。”
“对啊,朕怎么把这是给忘了呢!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夫妻两个狼狈为奸,一拍即合。
远在围场的君悦,无端的打了个哆嗦。
难道是要感冒了的前奏?
本公子好不容易威风了一把,可不想就这么快蔫不拉几的又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