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又过了两天。
君悦先是来到阿三之前说的八亭巷,租了一处不太起眼的房子,用的是李大福的名字。
这两天,金沙城非常的闷热,就像蒸笼一样,躲在客栈里也能听到人们的抱怨声。
从今天早上起,天空中的蜻蜓飞得很低,空气中的湿气很重。树根下的蚂蚁,正忙着搬家。云层一大片一大片的层叠,久久未散去。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官兵的搜索范围已经扩大,从菜市转向了城中心。
不过城中心不比菜市,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不可能为了一件衣裳大张旗鼓的挨家挨户搜查,只能暗访。
可毕竟谁也没见过是谁穿了那身北齐款式的骑装,官兵也不好贸然猜测。金沙城大多是外来人员,他们才不想多事,得罪官府。
午时,君悦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巧碰到两个衣着普通的人正在与掌柜打听,一人还查看了住客的名单。不知道掌柜与他们都说了什么,没一会,两人就走了。
都已经找到这里了呀!
君悦和掌柜眼神在空中碰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掌柜走到柜台后继续算账,君悦则上了楼梯。
进了竹字号房,连琋正在用膳,看见她回来,打了个招呼,然后两人一起吃饭。
这小屁孩跟她冷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送去了蛋羹给他“赔罪”,小屁孩才重新喜笑颜开。
并且说出了他冷战的原因,然后下了死命令:以后不准再说我是你媳妇,不准再说我嫁给你的话,不准再说我是小孩子,否则我跟你没完。
至此,她终于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女孩子,也不喜欢别人将他当小孩。
“叩叩叩。”
敲门声传来,门外响起了阿三的声音:“公子,您的药煎好了。”
“送进来吧!”
阿三将药送了进来,放在桌上,随意问道:“公子,您的房子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辛苦你了。”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公子,饭菜可还合胃口?”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饭菜了,当然合胃口。岳姑娘给你多少好处,让你来打听这种事情啊?”
阿三挠着脑袋嘿嘿傻笑了两声,“公子真会说笑,小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公子慢用,小的就先出去了。”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都有,还有一两盅的燕窝人参。
这当然不是酒楼的食物,是追求她的那位岳大小姐送来的食物。
从她那天走了之后,就让人每天一日三餐给她送膳食来,每次都不重样。还让人给她送来衣裳,鞋袜,亵裤都有,简直是周到得不得了。
君悦很是疑惑,在现代,男人追女人才会用这种方式。比如给女孩子买漂亮的衣服呀,送花啊,送珠宝啊,约她们吃饭啊等等。
可是到了这古代,女人追男人也用这种方式。就像岳锦桐对君悦,又是送吃的又是买衣服的。
哎,这种颠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不过,君悦对岳锦桐的示好却之不恭。连琋的确需要好好的补一补,她又没那么多钱,天天出去做扒手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万一扒到一个道行高的,她的小命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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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膳,君悦又出门了,来到上次与房氐见面的地方。
只是这一次,来的人还有斗虚。
“见过少主。”两人抱拳行礼。
君悦点头,“说吧!”
房氐先说道:“恒阳传来消息,齐帝迫于皇后和岑阁老的压力,已经派了精锐来寻找少主和五皇子。他的确害怕您对五皇子不利,暂时不攻打姜离。但是宋江的军队依然驻扎在姜离的东境,没有撤离的意思。”
君悦暗笑,岑皇后和岑阁老果然不负她所望。
她道:“不撤也好,东吴和西蜀虎视眈眈,他们也能起到震慑作用。--刺客的事情怎么样了?”
“正如少主所料,大皇子私设地下赌场和贪污赈灾款的事,被岑阁老当庭翻了出来,齐帝很是气愤。再加上满朝半数官员逼着他派人来营救五皇子,齐帝气得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君悦惊讶,“皇上可有事?”
“应该是没大碍。”房氐继续汇报,“刑部方司南按照我们留的线索,查到了那夜闯入芳华苑刺杀少主的就是大皇子。
紧接着,岑阁老也查到了坞猽山的刺客与大皇子有关,皇后趁机大肆整治后宫,拔了不少狄贵妃的势力。如今北齐朝堂,正是水深火热,剑拔弩张。”
一切都在按她的计划进行,算无遗策。
君悦问道:“连城呢?”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到他,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
房氐说:“这个不清楚。”没有关于他的情报传来。“少主,要不要属下传信回去问问?”
“不必了。”本也就是随口说说的,不知道也罢。
刺客的事情已经牵扯到连昊身上,就不知道齐帝是个什么态度了?
如果他坚持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依然将罪魁祸首嫁祸到她的身上,那么支持连琋一派的官员,又是什么态度?
君悦长叹口气,“恒阳那边,东风我已经给他们送去了,能刮起什么多大的浪,等回去之后就知道了。--说说西蜀吧!”
西蜀是斗虚负责的。
他说道:“蜀帝得到了您和五皇子在金沙城的消息,派了鄂王过来。”
“鄂王?”君悦一惊。
鄂王啟麟是蜀帝的第二个儿子。据说此人生性残暴,骁勇善战。但是他又十分得蜀帝的喜爱,风头都盖过了他的太子大哥啟囸。
如今正在边境与吴军对抗的戍边大将邬骐达就是他的人,邬骐达手下有一支精锐叫飞虎营,两万人。
这两万人与他们的头领邬骐达、鄂王一样,都是骁勇善战,心狠手辣之人。此次鄂王来金沙城,带的肯定是这支部队。
计划总赶不上变化,君悦没算西蜀帝竟然派了鄂王过来。
“他们到哪了?”
斗虚回道:“距离金沙城最多就是半日路程。”
也就是说最迟今晚,鄂王就会到金沙城。如果他们歇息一晚,明早就会满城找人。如果他们不休息,今晚就会有行动。
君悦有点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来的人是鄂王,她应该带着连琋离开金沙城。即便金沙城外一路都有埋伏,至少不用做困兽之斗。
如今这困兽之斗,斗的可不是金钱豹了,而是鳄鱼。
可是以连琋的身体,恐怕也经不起长途的奔波,风餐露宿。能逃回恒阳固然是好,若是逃不回去,半路再得个风寒什么的,也是麻烦。
斗虚说:“世子也知道了您在金沙城,已经派了人来接应,相信很快就到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
无论是姜离或者是北齐,他们的速度都赶不上鄂王。这不是能力问题,是距离问题。太安比恒阳、赋城距离金沙城都要近。
与房氐斗虚两人分别之后,三人先后走出了那条废弃的巷子,往热闹的市中走去。
君悦边想问题边往回走,如何才能拖延时间,等姜离和北齐的援军到来?
就算姜离和北齐的援军到了,他们又怎么能离开金沙城?
鄂王此人虽然名声不好。可他的本事却是实实在在的,想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