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三和周一枪这一趟镖,走了七八天才回来。
他们一回来,可就不高兴了。
路上,他们果然又捎带了些顺路货,自然走得较慢,但好在没有发生大的事情,总算平安回来了。
“周师傅,你知道吗?张老东家的义子,叫左二把的来了,他已经接管了咱们玉永镖局的生意,我们都改口叫他少东家呢。”
周一枪一进门,就有长舌奴仆将此事告知周一枪,这些下人,有的对张德茂不给他涨薪水藏怨在心,于是,他们说这些话并不是出于善意,而是偷偷在挑拔离间,等着看好戏,看热闹,借机报复张德茂,报复玉永镖局。
“才走了七八天,这天已经变了。”
周一枪的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了。
“周师傅,这还是一桩事,更要命的是,这位少东家的武功,确实了不得,了不得啊。我们这些下人有人确实看到了,他只要一抬手,一群混混都会倒在地上,哭爹喊娘的,看那武功,恐怕已经登峰造极了。”
还有人在火上浇油。
“还有更奇的呢。那少东家不仅武功了得,一来苏州便招兵买马,扩大人脉,便寻了个白面书生,叫什么徐文静的,作伙友作文书等等。那张老东家,为少东家跑进跑出,为的是联络各商家,要为少东家顶一顶人气呢,拉一拉关系呢。”
更有人在添油加醋。
“三哥,你说,咋办?”周一枪听到这些,那腹内嫉妒之心如毒蛇,如毒芽,吐着芯子,见风就长。
“能咋办呢!随遇而安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曲老三劝周一枪,将眼光一定要放得长远些,把心态放得平和些。
“有人在身边床榻上酣睡,你还叫我把眼光放得长远些,把心态放得平和些。三哥,你这是为我好,还是在看我的笑话。”
一进门,周一枪就听伙计们说,东家义子,叫左二把的,早几天就来了,武功如何如何了得。这个左二把一来苏州。听到这些,曲老三和周一枪心里就有些发堵。尤其是周一枪,他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左二把。
“东家意欲想把玉永镖局交给左二把打理,自己从今往后隐居山林,过神仙日子。”伙计们又偷偷对周一枪说。
“这个左二把!”周一枪的肚子里仿佛有一排一排的牙齿长起来。
听了这话,曲老三还可,火冒三丈的是周一枪。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我决定要会会这个左二把,看他到底是哪路货色,一来就抢别人的角色,夺老子们的饭碗!想做这里的主人,还认了个狗头军师!我周一枪倒要看看这个左二把有没有这个本事,能不能在这里坐得稳!”
“你要怎样?”
“自然要先来硬的。”
“找他比武吗?”
“何止比武,是生死决战。”
“那这事可就不能让张老东家知道了。”
“对,咱们偷偷向左二把下挑战书。只要咱二人联手,我就不相信,斗不他个死,斗不他个死,也能斗他个半死。”
“挑战书,怎么下?”
“明天辰时城外小树林里,不见不散。自带武器,自负生死。”
“好。先给他来个下马威。”
当左二把接到这份歪歪扭扭的挑战书时,他正与一位商家在谈商机之类的事。
“渠大哥,镖行里有点事,待小弟安排妥当再来欢谈。”
左二把站起来告辞。
“左兄请自便。”
出得大街上来,左二把问来送挑战书的老董家仆:
“这是怎么回事?”
“少东家,实不相瞒,咱镖行雇佣着两个武师,一个叫周一枪,他枪耍得确实不错。一个叫曲老三,人称‘铜头曲老三’。这两位镖师刚刚走镖回来,他们也受一些长舌尖头奴仆挑拔离间,说您一来苏州就招兵买马,认狗头军师之类的话,说您一来,就要占少东家的位置等等云云。反正是有人在隔岸观火,生怕无见不起浪。您可要小点心呀。”
“我明白了,这是两位镖师要给我下马威。”
“谁说不是呢。”
“他们认为是我这个外姓义子,抢了他们的饭碗,打破了他们想占义父家财与家业的梦想,所以,要故意与我为难。”
“少东家,您说得有道理。但是,这两个人,多少年跟着老东家,出生入死,也是为玉永镖局立下一些汗马功劳的,你看,他们如此心胸狭窄,而您要怎么做才能既收拾住他们的疯狂与无知,又能不得罪他们保全他们还能为镖局做事情,跑业务……”
“老董,你别说了,这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少东家,您可要小心哪!”
“没事,你放心吧。”
“这事要不要告诉老爷?或者夫人?”
“千万别走漏了风声。千万别让老爷夫人知道这回事,一来让他们担惊受怕,二来,让老爷夫人会对二位镖师,对我,以后留下什么样的印象?我们还能不能精诚团结,再为玉永镖局做事情?如果二位老人知道了,只有对所有人都不利,没有一点好处。所以,老董,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呀。”
“少东家,我知道了。”
老董跟着左二把身后,满脸忧愁,他也不知道他的忧愁写在脸上。
“少东家,别怪老奴多嘴,您看,这纸条上写着,还要自带武器,还自负生死,这分明就是要与您决一死战,不是你死,就是他活。您说,这么大的事,如果不报告老东家,你们自己能解决得了吗?”
“老董,世上的事,哪有解决不了的!告诉你吧,我不会带武器的。如果一带武器,老爷不但会知道,而且,还会伤人伤心。这件事,我要让他们自己放下武器,让他们乖乖地承认错误,然后按部就班地做他们的生意,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我左二把,那我这个少东家,还能在苏州待吗?还能在少东家的位置上坐一天吗?岂不被人笑话扁了!所以,这件事,我得去,还得做漂亮,做妥贴,既要不伤和气,还得让他们服我,从此死了这份妄念,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
“少东家,还是您有这个胸怀和胆略。老奴相信您一定能处理好,也相信老东家有这个眼光,没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