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那个……
先说一句,
小狼不见了。
还是魏秋子来君府要看他的时候,才发现的。
……
将离最近都没太留心后院的事儿,自从云中居开始“故事抵酒账”之后,他就天天泡在那边。
稌米和白面越来越少,珍馐和煎饼的出锅数量也逐日少了,眼看着就要断货,客人却不减反增。
游侠剑客哪里要吃什么珍馐?都是冲着听故事喝酒去的,主要是能有个消磨时间的地方,不用再站在街边晃荡。
他们平日里干干护卫的兼差,或也帮人运货,拿到点钱就送到云中居来,来**神食粮。
将离有时会在满堂客人中看见一抹黛蓝色女扮男装的身影。
两人的视线偶尔会碰上,若是离得近了,便也同她随意聊两句,问她“酒食如何”、“还在杀人吗”、“彭哥可好”。
那人一般不答,还满脸不屑,将离就耸耸肩,在她身边坐下一起听故事。
故事听得多了,将离发现一个弊端。
这些人的身份决定了他们视角的局限,故事再多,见识再广,也都是些江湖见闻、风土人情,离朝堂很远。
或许会传些相关的事情,比如谁谁被黜了,谁家被抄了,谁又被刺客杀了,一件事两三种说法,可信度不高。
不过另有些消息还算比较可靠,关系到民生和社会动向。
咸阳与南郢并称中夏二都,一个是恢弘帝都,庄严肃穆,另一个是繁荣魔都,妖气冲天。
老实说,比起南楚的花里胡哨,天秦真的是很淳朴的了。
南楚可以被称为小南郢的城邑,大大小小有十几座,而天秦只有一座咸阳级别的一线大城,往下就出现了断崖式的空缺,二线城邑与之相比差距很大。
而能称得上二线的,除了濮阳、邯郸、临淄这些旧五国的老牌大城,还有九原郡的九原、渔阳郡的渔阳和辽东郡的襄平这三个天秦立国之后才兴起的北境重县,就再无其他。
秦楚边界无大邑,人们忌惮六十年前那两场诡异的暴雪,当初冻死的不光是双方士伍,周围百姓也死伤惨重,大家都觉得淮水沿线不祥,即使有重兵屯守,也没能如北境这般热闹起来。
近几十年来,南楚商业愈发兴盛,竞争激烈,很多后发起势的家族便看中了天秦这块尚待开发的“荒地”。
南楚那些祸耳乱神的五音杂乐、玩物奇器、珍馐琼浆、美姬妖奴,一点一点渗透到天秦这片老实巴交的耕地中,无不引诱着勤勤恳恳种了几辈子地的农民走出农田,去到城邑中享乐。
已经有农家的子弟放弃种田和进学室读书的机会,开始转而经商,投奔南楚新兴的“商家”流派,短短几月便发家致富,购宅置田,开始雇佣佃农。
他们本人则继续去南楚进货,从南方引进天秦没有的作物和果蔬。
这对促进天秦动植物、农作物多样性是有好处的,有些水系充足的地方已经开始小范围地种稻。
但这些从事长途贩运的富商大贾们,很容易将自己的财富隐藏或转移,官府难以对其征税。
而对于农民征税则是清清楚楚,写律于租、訾(zī)粟而税。
官府按照公开的租律,根据各地土壤、气候和受灾情况的差异,规定出每年的固定租额,按照农民拥有田地的面积来收租。
天秦标准,一亩为二百四十步,九原今岁的税粮是每亩一石半,不算重。
土地是可见的,容易测量,没法转移,粮食也都长在地里。
有经验的田典一眼扫过去,就知道你家今年该交多少石粮的税。
过去千百年一直把农业视为国家财富的唯一来源,商人拥千金还易逃税,这也是重农抑商的重要原因。
所以天秦欲向楚商征收重税,不光是楚商,只要是从南楚北上的货物,过关时都将接受严格的清查,但免不了漏洞。
至于怎么收、收多少、如何最大限度地收、如何把漏洞降低到最小,都暂时没有定论。
货物分缓急,对衣食器用的需求均有不同,税律也不同。
商贾的种类还要区分,大致有四种:
只在天秦经商的天秦人,比如郑家;
往来两国经商的天秦人,比如那些转行的农家子弟;
往来两国经商的南楚人,比如南郢顾氏和那个跟魏仲武闹纠纷的申家;
还有常驻天秦不回南楚经商的南楚人。
最后一种极少,但也有,都是在南楚混不下去的。
政策尚未起草,具体细节还在斟酌,只是刚从咸阳宫中飘出来一点风声,就弄得两国商界风声鹤唳。
据说这个方案是公孙右相提出的,他在朝上义愤填膺,严厉抨击南楚商业,同时,他也是伐楚派的头号人物。
公孙启本是穷苦人家出身,父为隶臣,与母子俩相依为命,给人做佃农帮佣。
母亲浆洗缝补,儿子昼耕夜读,一步一步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位极人臣。
他痛恨南楚以利诱民,以商惑秦,但又不得不承认这些他所厌恶的商人给天秦一些城邑带来了只靠农耕是远远达不到的热闹繁华,尽管繁华的程度有限。
至于风声是怎么飘出来的,除了口风不紧的朝官,就是有人收买了宫中的宦官,为他们随时放些消息。
这个“宦官”在当时没有“太监”那种意思,就是在宫中当职的人。
不进内宫,服侍于外,或者能上殿侍候的,都是男人,要进内宫的“阉宦”才特指阉人。
大家从宦人聊到阉人的时候,夕雾鄙夷地轻笑一声,将离奇怪地看向她,被她用剑柄抵着下巴转回了脸。
别人说故事,评事迹,将离就拨栗子,磕瓜子,冬瓜子和楙(máo)瓜子。
楙瓜在当时叫木瓜,一般入药或者酢食,就是用醋腌制后再吃。
虽然这时的瓜还很小,楙瓜只是个一手大的长椭圆,瓜子更小,但图的就是个味道,晒干了放到做煎饼的大铁盘上干炒一下,喷香四溢。
没人这么吃过,也没人会磕,连着壳子一起嚼下去,大家都奇怪九原君为什么要吐壳。
他还把山楂蒸熟了切片晒干,做成山楂干给云娘煮茶。
傍晚下市如下班,下班之后又去了郑宅,与云娘在屋里温存好一会儿。
将离现在能轻轻松松把她横抱起来,举铁有些效果。
云娘有次被直接抱到榻上,他手已伸入下裳,刚触到一丝凝脂般的曼妙,就让她给狠狠咬了脖子。
虽然是笑着咬,但下嘴的地方是大动脉,他还真有些怕的。
只好强忍住冲动爬起来,两人在古怪的气氛中下了两盘棋。
将离当然连输两局,他又逗了会儿克儿,之后才磨磨蹭蹭地回家。
那印子到今天都还没完全消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