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他们慢慢靠近密室,里面打斗激烈。
砰砰哐哐,砸碎木头、砖墙的声音,金属断裂,肉体撞击。
还有听着像是骨头折断、带着血浆和肌肉的挤压碎裂声,男人的惨叫,女人的怒喝。
“快!砍他砍他!砍死那个胖子!”
庄欢的声音,又急又怕。
有了光,能看清,夕雾就不再怕。
立即松开将离的手,又恢复了冷面刺客的傲娇,握上剑柄,神情戒备。
三人贴墙靠在通道口,在前的公羊丘稍稍探出小半个脑袋查看。
一块横飞的木片就从他眼前掠过,狠狠撞在墙上,木屑飞溅,断成两截。
他立即缩回脑袋,过了片刻又要去看,里面又突然晃过一道人影,把门洞边的砖石“哐哐”砸的粉碎,稀里哗啦落在地上。
“这人是女的吗?妈的好厉害!”
“他娘的怎么用锤子?!”
“别管了砍死他!呃啊——”
声音未落,一个士伍从门里重重摔出,倒在三人面前,嘴里“啊呜啊呜”狂吐血,吐的下巴、前襟全部都是。
眼眶血红,目眦尽裂,暴突着眼球死死盯着三人,惊讶、恐惧,颤抖着伸手指来,眼看着就要发声。
噌——
夕雾当即朝他送去一剑,瞬间刺进他的脖子,拔剑的同时,暗红色的动脉血瞬间喷出。
说来不巧,这里明明有三个人,喷出来的血却只往将离一人身上溅,斑斑点点地洒上他的脸。
血腥黏腻,他立马嫌弃地抹抹,又往公羊丘衣服上擦擦。
那人“呃呃啊啊”地用手去捂,血从他的指缝间疾速涌而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痛苦地蹬着脚。
鲜血漫了过来,三人退后让开,很快,这人就一下子松掉手,歪过头,抽动两下。
叹出最后一口气,眼里的光渐渐消失,面如死灰、眼如死鱼地盯着这边。
剑已出鞘,也已见血,夕雾往前走去,她才不怕打斗,只是想去看看。
将离一把将她拽回,果断摇了一下头,神情严肃,目光坚决,充满命令感,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他身边。
接着,在屋里持续不断的交刃声中,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动静。
“老子射死你们!”
是张简。
之后的声音,将离再熟悉不过。
上弦,扣弩机,咻——
“呃……”
好像是那女子中箭,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红!”
男人大喊一声,“呃啊啊啊啊啊”地冲了过去。
咻——
又是一箭。
男人也一头栽倒,没死,在竭力忍痛,低低嘶吼着。
两发箭矢射出的时间太接近,远远小于上弦所需的时间,所以不可能出自同一张弩,一定是有两张。
将离顿感不妙,不管里面起因为何,也不管夕雾有多厉害,别人有弩我没有,我方就落于下风,更别说他们还有两张。
“青!”
另一个男人,那个叫黑的胖子,声音低沉浑厚,踏着沉重的步子抡起一捶,朝张简甩去。
咚——哗啦——
球头大锤狠狠砸进墙里,砸出一个大坑,击碎砖墙,砖块砰砰掉下,哐里哐啷滚落一地。
连后面的土层也凹陷进去,出现了小范围的坍塌,土石滑下,露出盘根错节的树根,“啪啪”往下掉了好多硕大的蚯蚓,又粗又长,在地上扭来扭去。
这一捶还砸得整个密室都在震动,头顶的砖屑碎落一阵,连地道里的三人都收到波及,落了一身尘屑。
夕雾赶忙捂住将离右臂的伤口,帮他挡灰,手背上被尖碎的石砾擦破。
要是没有她这一下,他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受了伤,血已经凝结,只是有些酸痛。
震动很快停下,头顶上也不再掉灰。
将离回头看她一眼,见她也是灰头土脸,就帮她掸掸脑袋,掸掸肩。
惹得她微微张唇,眯了眯眼睛,往回吸了两下,一脸要打喷嚏的样子。
而密室里却不知怎么就突然安静下来,这时可不能出声。
将离想都没想,立刻捏住她鼻子,生生把她这个喷嚏给捏了回去。
喷嚏不见了,他的手也没松开。
夕雾蹙紧眉头,小口短促的呼吸,一阵一阵呼在将离手上,手心热热的,两人在微光中默默注视。
动作很奇怪,气氛很暧昧,她刚要伸手去搭上他手背。
公羊丘朝后退了一步,碰到将离,他一个醒神,收回手,又转过身屏息听着。
那使锤的胖子也被两箭射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身手不凡、兵器也不凡的奇怪三人组,就这么被几支弩箭摆平,局势瞬间扭转。
其他人“哎哟哎哟”拖着步子,一屋子伤员,掉了一地的刀剑。
死了一个杨布,两个随从,三个士伍。
里面还剩庄欢、庞赫、张简和另外两个士伍。
庄欢刚刚进行了疯狂的躲避运动,又是一身大汗,几乎虚脱地靠在墙边。
看着一地尸体,满脸犯难,肥脑子里乱糟糟的,拼命要想编出一个说辞,来解释这些人怎么就死了。
经过这番闹腾,被药晕的流民孩子们也没醒,喷香地打着轻鼾。
矮胖瘦三个人虽然中箭,但都中在腿上,被留了一条命。
此时被捆了手脚,拖到一起。
张简用弩指着红的眉心,狞然冷哼:“是你这娘们,怎么,在酒肆没出手,就跟到这边来?可以啊。”
红的大腿中箭,疼得满头是汗,白他一眼,不屑地笑笑。
庞赫一边给弩上弦,一边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在酒肆,就她这小身板还想揍我哩。”
“什么来路?”
张简摇摇头:“不清楚。”
又踢了踢她,喝问道:“你们哪儿来的?怎么知道这里的?谁派你们来的?”
“呵。”青冷笑,啐去一口,“趁灾作乱、轻贱人命的狗官,你们死期要到了。”
张简嗤笑一声,挥起手掌扇他一巴,把他扇的嘴角出血。
青狠狠转过头来,朝上翻着眼睛瞪他,不服。
张简又是一巴,青继续回瞪,那张简就一巴之后再来一巴,还只扇他一边脸,边扇边骂:
“我让你妈的说!”
“日你狗日的!”
“你再说啊!你说啊!妈的!呵——呸!”
这呸出的浓痰啐在青的头上,他左脸很快紫红紫红,肿成一片,眼角都裂开出血,也还是不依不饶地瞪着。
张简被他这鬼森森的样子弄得有点怵,满脸厌恶,揉揉手心,骂道:“妈的真瘦,打得老子手疼。”
他说着转过身,却突然被一座猛冲过来的“大山”重重压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