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云梦城最近的的江边码头,在云梦城往北五十里的地方。
到了这里,就彻底是南墨的地盘,他们都有自己的驿站。
将离等人在中午时上岸,凌霄很快就从墨家驿站找来六匹马分给众人。
子旦没骑过马,有点不敢上,被将离托上去之后,又不敢动。
马儿一走,他就吓得抱住马脖子,竹篓里的东西也哗啦哗啦往下掉。
大家只好耗了些耐心,等着将离教他骑马。
南楚的马也开始使用马镫,是从天秦传过来的。
自从今年开春的长城之战以后,马镫就被广泛大批量制作,经由楚商之手,带回几个样本,南楚便也开始铸造。
不到一年,马镫基本就已经成为中夏的马具标配了。
一刻过后,子旦算是勉强可以骑马,但不敢跑快,姿势也不熟练。
将离就让凌霄先带着熊诚和南望向前,自己跟夕雾陪着子旦。
毛球一路跟着南望奔跑,而且路人不觉得奇怪。
直到到了南楚,将离才觉得南望没有吹牛。
这里真的很多人养很大的动物,大多是有马车的富人。
他们行车在前,后车的笼子里装着豹子猿猴、飞禽走兽,也有一个带了虎的。
不过他们都是放在笼子里,像南望这样带着到处跑,路人只是觉得有点冲撞,但没再关注更多。
真是奇葩的国家。
而且他还听说,他们即将要到达的云梦城里,有座关了很多动物的兽园。
狮虎都是寻常的,里面还有犀、兕、大象、凤鸟,江里的鳄鱼也有,就是个动物园嘛。
这样的兽园一般人进不去,南楚有钱人太多,这园子就只给豪门显贵游览,没有身份的人,给多少钱都进不去。
时近傍晚,几人一虎进了城,有墨家人带路,云梦城里畅通无阻。
他们打算在这里还马,再找船渡湖去云梦城。
凌霄又去打点了,将离他们便坐进一家飞鸿阁吃晚饭。
顾氏飞鸿阁,在南楚几乎每座大城都会有一家,云梦城也不例外。
而且规模很大,前厅后厅,连廊穿行,院中还有假山流水,是顶级的高级餐厅。
可今天却客人寥寥无几,大家觉得奇怪。
熊诚在南郢也是飞鸿阁的常客,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清冷的光景。
他拉住一个伙计询问,那伙计不可思议道:“你们不知道?望泽楼今日摆宴,全城的人都去了,但大部分都只能在外面围观,进去的啊,都是达官显贵。”
“何人摆宴?”熊诚问。
“昭令尹的公子啊,哟,把望泽楼布置得那叫一个气派,全鱼千杯宴,摆了千杯酒盏在里面呐,全都是金子做的。”
熊诚眯了下眼睛,他跟昭家不对付,更不喜欢那个昭湛,拼命在朝中刷存在感,唯恐被人忘了,还排挤自己的太傅和景司马。
更重要的一点,他父王的宠姬就出自昭家。
此时满脸不爽道:“铺张浪费,纨绔心性。”
将离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你这样认为?你不是纨绔?”
熊诚皱眉道:“我怎么是纨绔?我只是……只是爱玩嘛,你看,我都要去学城学习了。”
“说到学城,”那伙计突然插话道,“各位可知道那位沸沸扬扬的姜夫人?”
“呃……”南望愣了一下,看向将离。
他还没反应过来,挠挠脸,傻乎乎地问:“什么姜夫人?”
伙计刚要开口,凌霄急匆匆地跑回来,说湖边的船全被租走了,一条都没剩下,只好再等一会儿。
“一条船都没有?”南望奇怪道,“不会吧。”
伙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概都是去学城了。”
“怎么回事?”
伙计看看周围,四下无人,便低声说道:“听说啊,是一位绝顶的美人儿,不知怎么的藏在学城里,心气儿高得很呢,好多人想去见她,那学城跟个铁桶似的,门都不开,昭公子想请她赴望泽楼的宴,三请四邀都请她不来,这不,公子刚刚带了一帮人去学城接她去了,料她不敢这样下了昭家公子的面子。”
“嗯……”将离皱眉想了想。
南望已经忍不了了,猛拍他一下:“你是不是傻?”
将离点点头:“知道了,那个望泽楼在哪儿?”
南望彻底坐不住了,拉着他的袖子就要把他往外拖:“我带你去!”
她又回头对老虎命令一声:“毛球在这儿等着。”
毛球就乖乖窝下,趴在榻上。
其他几人也跟在后面,夕雾叹了口气,慢吞吞地跟上。
刚要出门,南望迎头撞上一人,对方赶忙作揖道歉:“冲撞客人了,实在抱歉。”
将离听着声音耳熟,愣了愣神,再定睛细瞧,忽然眼睛一亮:“你是……”
那人抬起头来,见到将离,呆了一下,一时没认出来。
又仔细打量,目光扫过他的脸,然后大吃一惊:“九原——”
将离赶忙捂住他嘴,把他话给压回去,又笑了笑:“顾兄啊,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顾吟枫。
他作为南楚大商,也收到了昭湛的请帖,从南郢赶来赴宴,差人置办了礼物放在飞鸿阁,现在是来取东西的。
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脚背上了:“九、你还活着?”
顾吟枫前不久听说了九原君在北境长城之战的事迹,还有意外身亡的消息,深感惋惜,抑郁了几日,想想这位年轻的封君有为自己澄证清白之恩,却不被天意所宠,竟然落得个溺亡的结局,实在是天妒英才。
如今见到他,与其说震惊,不如说惊悚,难道他死而复生了?
“冷静点。”将离笑着拍拍他肩,把他拉到一边,“此事务必替我保密,性命攸关,更多的,过后我再跟你细说。”
顾吟枫点点头,笑着叹了口气,眼神放松下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九原君,但神情沧桑许多,不再如昔日那样意气风发。
留着胡茬,穿着黑斗篷,背着大竹筒,一股江湖游侠的气质,脸上的剑疤也不见了,好像是抹了什么东西给遮住。
顾吟枫又说道:“活着就好,所以你来这里是——”
“你还去不去望泽楼啦?”南望喊道。
“公子要去望泽楼?在下正好也要去,不如同路?”
“好,”将离点点头,“你听说过姜夫人么?”
顾吟枫也点点头:“略有耳闻,好像是学城里的什么美人,昭家公子在追求她。”
将离呵呵笑道:“那是云娘。”
“啊?”顾吟枫失声叹道,出口才觉自己失态,又低声问道:“云娘怎么在这儿的?怎么就成姜夫人了?是何人的夫人?”
将离也小声道:“她还是我的夫人,我现在叫姜承,说来话长,日后再聊。”
“好,”顾吟枫点了点头,“那该称公子叫姜兄?”
将离笑笑:“别叫我公子了,还有啊,你比我大不少,叫姜兄合适么?”
“那么……”
“就叫我姜承吧,千万别叫错了,我现在只是个普通人。”
顾吟枫觉得这事不简单,觉得九原君是遇了难,而不得不改名换姓地躲道南楚来的,自己应当倾力帮他。
他点点头:“好,姜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