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的女子,云娘握紧了手里的小剃刀,非常警惕,准备随时呼叫金风木云。
夕雾也愣了一下,她来找将离的,没想到云娘也在这里,还帮他剃须。
而将离忽然明白,夕雾为什么在望泽楼的时候消失了。
她去买了一身新衣服,水青色的罗裙,白色腰带,还梳妆整理了一下,换回了女子妆容,看起来居然有一丝温婉的气质。
一路过来,她基本上都以男装示人,衣服也因旅途奔波变得有些脏旧。
她在一踏进望泽楼、看到云娘的第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觉得自己这身装扮跟她不好比的,怎么都得捯饬一下,至少要换回女装。
捯饬之后,去飞鸿阁打听,得知这一行人前往云梦泽南岸的顾氏别院,这才跟了过来。
循着灯光,轻轻松松找到将离他们的宅子。
将离拿过云娘手里的剃刀,又冲夕雾说道:“你就不能走门吗?”
“将离……”云娘蹙眉道,“认得此人?”
夕雾冷着脸,在心里笑笑:看你如何解释。
将离擦擦脸上的血,又擦擦脖子,叹了一口气:“先让我穿上衣服。”
……
深秋的南方还不是很冷,云梦泽一带依然可以享受夜晚的凉风。
湖面微风阵阵,荡着一趟又一趟的湖水,涌进水松林。
仔细听的话,仍有低低的虫鸣。
湖景庭院的主屋中,一男二女静默对坐,形成三足鼎立的的格局。
珠儿轻手轻脚地为主人们端来水具,稳稳放下之后,偷偷瞄了下那个新来的女子,又瞪了一眼将离,这才退出房间,合上房门,候在门口。
将离刚才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两个女人就默默地看着他擦身,然后云娘帮他穿衣,夕雾不帮忙也不避开。
云娘见她这样,心里明白了几分,隐约猜到她和将离应该已经共榻过,但并不清楚更多的事情。
三个人一句话都没说,一直到现在,将离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那个……”
“慢,”夕雾冷声打断,朝门口挑挑下巴,“门外有人。”
“是珠儿,”云娘平静道,“她向来是在门外候着的。”
“她若是出去跟人乱说该怎么办?”
云娘摇摇头:“不会的,她信得过。”
“我不信。”夕雾果断回绝,“她不走,就没的说。”
云娘蹙眉看向将离。
将离点点头:“她身份特殊,实在需要保密,不是信不过珠儿,只是为了能说下去。”
云娘叹了口气,朝门外轻声道:“珠儿,你听见了。”
珠儿在门外听得焦心,心里骂了将离几千遍天杀的负心汉。
随即向门里欠身道:“珠儿这就走了。”
听到她脚步渐远,夕雾这才看了眼将离,示意他可以开始。
将离又喝一口水,清了清嗓子,对云娘说道:“此人代号夕雾,本名时允柔,原是牵机阁的四大门徒之一,去年秋天,在九原君府的浴室对我进行了刺杀——”
“你就是那女刺客?”云娘皱眉看去。
夕雾不答她,面无表情。
“稍安勿躁,”将离朝云娘压压手,“听我说完,此人之后又对我进行了多次刺杀,未果——”
“这些可以省略。”夕雾不满道。
“咳,再之后,我们在巨鹿城遇上,她助我离开巨鹿,后来追寻我至鬼谷,帮了我很多,再后来,就跟着我了,所以……”
将离停了停,试探地看看云娘,又看看夕雾,两个女人都不理他,各自望着一边,他便直说道:“我们三个……以后……那个……一起生活吧。”
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云娘低着头,默不作声,瞧不见表情。
夕雾则对他的说辞很不认同,皱眉看向他。
避重就轻,什么叫追寻他至鬼谷?就算是这样,怎么不说他‘要自己跟了他’的事?还有什么‘跟他走’,还想‘用抢的’,这男人真狡猾。
将离紧紧盯着地面,额头微微发汗,继续道:“这个,往后的话,云娘依然是正室,夕雾是妾室,是时夫人,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夕雾就起身离开,两步走到门边,哗地拉开门,又砰的一声关上,踩着愤怒的步子离开了。
将离无奈地看向云娘:“她……脾气不太好,以前是刺客,打打杀杀的,现在改邪归正了,一时还不太习惯,人是好人,也没有弯弯绕的心思,你……多担待点吧,她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云娘点点头:“妾身明白。”
将离见她这样,忽然感到一阵轻松,她还真是体谅,也没有什么异见。
这样的话,那么今晚……
将离盯着她,慢慢靠近,打算继续做完半年前他被叫到北境总营之前做了一半的那件事。
手刚要触上云娘的脸——
“不早了,主君早点歇息吧。”
“嗯?”
云娘丢下这句话,也起身离开,走之前还向他欠身道:“主君安睡。”
之后便轻轻合上房门,去她自己屋了。
留下一个一头雾水的将离,纳闷地挠挠脸:女人啊,真是难搞。
……
夕雾回到房中,靠在窗边托腮发呆,忽然觉得自己被将离骗了,骗来给他做妾。
但仔细想想,他其实早就说过自己过来是妾,还不止一次地强调云娘在他心里的首要地位。
自己嘴上总是拒绝,却依然默默跟着他、粘着他。
如今甩脸子给他看,倒是自己在矫情,也许是见到他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是的,追求人家的时候,是那样干脆果决,强势的态度颇有男子气概,现在一遇到发妻就变怂了,这人该不会惧内吧……
“小夕姐姐。”一道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夕雾闻声看去,瞧见一个黑黑的身影,站在水松林的水里。
仔细一瞧,是子旦,卷着裤管站在水里,大晚上还挺吓人。
“你在这作甚?”她问道。
“哦,”他尴尬地笑了笑,“我来捡松枝的,水松的枝子和果球可以入药。”
夕雾轻笑一声:“你还真是草痴,天亮了再找不好么?现在又看不见。”
子旦弯下腰,又捡一根,说道:“方才看见了,心里总想着,就睡不着了,一定要采来才能入睡。”
“嗯,”夕雾点点头,“那你小心点,别太晚了。”
“诶。”
说罢,她合上窗,郁郁的心情也消解一些。
……
另一边,云娘的寝室里。
“夫人啊,主君他这样,算是负心了吧?”
珠儿一边帮云娘梳头落钗,一边嘟囔着。
云娘浅笑一下:“主君是男人,男人向来多情,他不来找我,才是负心。”
“那个女子好像很凶,是什么人呐?”
“她的身份……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她是主人,以后要叫她时夫人,金风木云也是,他兄弟二人与她同是习武之人,没准还能有些共鸣。
“她看起来不像是有意刁难人的人,但也不会让旁人顺心,也许是因为性情有差异,这是难免的,且先过着,我们与她若是起了争执,苦的是将离,我不想他为难,所以能忍则忍吧。”
“珠儿明白。”
此时,房门被缓缓推开,将离轻步进来,看了珠儿一眼,她立刻意会,朝云娘道了一声之后,欠身退出。
云娘并不回头去看,自己继续梳头。
将离在她身后跪坐下来,紧紧环抱住她,俯首埋在她脖间,贪婪地嗅她的兰香。
“主君不累么?”云娘漠然放下梳子,“回去歇着吧。”
“呵,”将离笑了笑,轻轻上手,“欲擒故纵。”
衣带渐宽,云娘脸上泛起红晕,慢慢被放倒。
湿软的香气静静弥漫,云梦泽的水浪一波又一波地推来,久别重逢的爱人最是炽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