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夏日时光一天天地过去。
夕雾之后又女扮男装地跟着将离出去了几次,浆坊去得少了,云梦城去多了也没意思,近来将离常去的,都是顾绮萝的别院。
夏日炎炎,顾啸柏总在那里约见将离,将离就带着夕雾去。
夕雾最初几次还女扮男装,后来懒得弄了,因为她发现那个叫顾绮萝的,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大概是因为男装打扮。
再后来,夕雾的身子也慢慢显怀,她便也不再出门,常去云娘房中聊天解闷。
而将离对于顾绮萝,并不能说真正做到坐怀不乱,他是男人,不是木头。
况且顾啸柏撮合得这么明显,本就有这女子是顾氏送给自己的这层意味,而且看起来他们是铁了心的。
将离并不推脱,人家想送,自己想要,一拍即合。
然后,在一个晚风舒畅的季夏夜,将离就在顾绮萝屋中留宿了。
……
次日一早,绮萝为将离穿衣,羞赧地靠在他胸口,小声说道:“妾身……是公子的人了。”
“嗯,”将离点点头,“改日跟我回府吧。”
就这样,姜家的第三位夫人就这么加入了这个家庭。
纳妾的流程非常简单,将离只要在家等着,新妇穿着玄衣坐车过来,拜过主母,也就是家主的正夫人,这聘义就算成了。
云娘没什么好说的,她先前问过将离类似“我有身了谁来服侍你”之类的事情,在夕雾怀孕之后又问了这个问题。
她关注的是将离的感受,见这顾绮萝色艺双绝,还觉得将离眼光很好。
而夕雾见到顾绮萝进家门,冷笑着摇摇头,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转身离开。
顾绮萝能这么自愿地嫁给将离做妾,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为夕雾,她只是单纯地想见到她,出于一种对美颜的喜爱。
顾啸柏则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让人给父亲去信一封,说两家联姻这就算成了。
将离对待顾绮萝,只是拿她当姬妾来看待,见过几次面、看她跳过几支舞、喝过几次酒,产生了一些冲动,就收她做妾,很自然,很简单。
而且这样做,能加深自己和顾家的合作,也让顾氏定心,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
之后,子旦的师父,能医介绍的四个产婆就住进了别院。
云娘的预产期快要到了,仲秋中旬。
将离哪儿也不去,天天坐在家里守着,守着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以为是第一个。
接着在仲秋望日的上午,云娘开始出现阵痛,整个别院都进入了备战状态,能医和子旦候在前院,以备紧急情况。
珠儿陪着她在屋里,四个产婆同时照顾,婢女们轮番更换热水盆。
新起的小灶不会熄火,一直在煮水,还有红糖姜汤备在一旁,准备给她产后喝。
将离就在门口等,坐立难安,听着云娘撕心裂肺的喊声,心如刀绞,几次想进去,都被婆子拦住。
而夕雾挺着六个月的肚子,硬是闯了进去,婆子本也不让,说怕她看了之后情绪不好,影响胎气。
夕雾就去抢来木云的剑,用剑逼着婆子们让开。
顾绮萝也进去了,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原则,能帮一点算一点。
一直到了傍晚,太阳渐渐落山,屋里划破一声啼哭,所有人这才松下一口气。
将离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喝,听到哭声,立刻冲进屋里。
产婆抱着一个小小的、湿哒哒的婴儿,喜笑颜开地出来:“恭喜公子,是个大胖小子。”
“好,”将离有点恍惚,轻轻接过孩子,稍稍看了一眼,“好,淇儿……”
说完,就抱着孩子进到里间。
满满一屋子忙碌的婢女,正在收拾战场,还有人端来了红糖姜汤。
云娘脸色苍白,满身虚汗,刚刚被珠儿服侍着合好衣襟,根本没力气去看将离。
他抱着孩子坐在榻边,轻抚她额头,小声道:“辛苦了。”
云娘慢慢睁眼,看见将离,眼角挣出一滴泪,滑落至耳鬓,语气虚弱:“让我……看看……”
将离笑了笑,把孩子斜倾过来:“看,这就是淇儿……”
淇儿小声哭啼着,两只小手缩在脸边,云娘欣慰地叹了口气,伸手来抱。
将离就把孩子放在她枕边,帮娘俩掖好毯子,紧紧握住她的手。
夕雾扶着肚子,也在榻边坐下,盯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刚刚云娘经历的一番,让她颇有触动,起初非常害怕,但看到孩子之后,心里只想着……尽快卸货……
老实说,夕雾肚子里的这孩子让她每晚都失眠,总踢她,将离还说孩子像他阿娘,不老实。
就这样,姜家添了一个新丁,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儿,将离的嫡长子姜淇。
至于克儿的复杂身世,他们决定等他长大一些,能明白事理之后就如实告诉他,他现在还在为自己多了一个小弟弟开心呢。
云娘的月子坐得相当讲究,精心准备的食补方子,每日的补气血汤药,还有驱寒暖身的红糖姜汤,一家人把她当个宝贝一样捧着。
将离就更是哪儿也不去,就坐在她的榻边,满足她的一应需求。
孩子有经验老到的乳母照看,晚上也完全没有现代夫妻会遇到的那种“夜里孩子哭了,谁去看”的问题,不过还是要云娘亲自哺乳。
到月子后期,云娘其实不用整天呆在房里,将离却依然喂她喝汤,一勺一勺吹着,送道她嘴边。
“将离啊,你这样……”云娘看着他,眼里满是感激和爱惜,“我都不知说什么了……”
“感动吧,”将离呵呵笑着,“我也被自己感动到了。”
淇儿在旁边的小藤篮里,被小薄被裹着,鼾声均匀,模样可爱非常。
“阿娘,爹爹。”克儿轻手轻脚地进来,爬上榻,趴在藤篮边上朝里看看,小声问道:“弟弟睡着啦?”
将离和云娘同时点点头,克儿又轻巧地拱到云娘怀里:“阿娘,克儿想听於菟歌,阿娘唱……”
云娘拍拍他,轻声哼唱起来,嗓音柔软温馨,让人安心,将离慢慢趴了下来,侧头枕在她怀里,和克儿一人一边,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