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年前。
将离作为南楚特使来到咸阳的那几日……
咸阳,桃君君府。
新垣宁嫁给桃君嬴绎的嫡长子已经七个年头,生育了一儿一女。
虽然早已将九原的那人抛之脑后,但自从知道他其实没死,便忍不住地要去想。
想一想,总归是可以的吧?
毕竟那是她在少女时期一见倾心的人,是一个自己宁愿做妾也想嫁的人。
无论他境遇如何,妻妾几人,距离多远,昔日在九原城郊见到的第一面、那道阳光一样的笑容,已经深深铭刻在新垣宁的心底,让她惦念一生,是珍藏多年的温暖秘密。
听说他死了,尸首泡得变形肿大,新垣宁的眼睛也哭得红红肿肿,心里被挖空了一般,失魂落魄。
少女的年纪等不得,母亲托了远在咸阳担任宗正丞的外翁说媒,终于如愿把女儿嫁入王族嫡系。
新垣宁当时以为九原君真的死了,心如死灰,便也任命,嫁过来毫无怨言。
丈夫待她不错,就是家里小妾太多,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直到听说……他还活着,成了南楚的云梦君。
那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想听听旁人对他的看法。
还向咸阳的几家顾氏商肆打听消息,买了好多红糖。
丈夫从不了解她的心思,忙着在小妾之间周旋。
如今将离来到了咸阳,早上在归一殿有一场很不愉快的谈判,与右相公孙启当场针锋相对,不欢而散。
桃君嬴绎下朝回来,把朝堂上的事讲给几个儿子听。
新垣宁躲在屋外窗边,一句不落地听完了,得知将离要去甘泉宫拜见太后,应该是去见卫桑儿了吧。
也难怪,那是她的嫡妻,念君是他的长女,他肯定是要看的。
而像自己这样只能偷偷想着的,在他心里不过是株路边的小花,应该早就忘了吧。
可新垣宁忍不住,听说他第二天还会上殿谈判,便在那天准备了车马,在通往宫门的路边等他。
什么话都不用说,连面也不用见,只要能知道他在那辆车里就好。
就这么等啊等,等到将近中午,终于,宫里传出了动静。
声势浩大,车马隆隆,弓箭手提前在道路两边持弓警戒。
将离他们出来了,劫持了秦帝。
那天风很大,把车窗吹得呼呼直飘,从外面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车里的情况,秦帝被一左一右夹在两人中间,脖子上架了把刀。
他们的车从新垣宁的马车旁边经过,她撩起帘子朝外看去。
心跳加速,惴惴不安又有点紧张。
而第一个跳入她眼帘的,不是马车,不是将离,而是路对面屋顶上的弓箭手,正张弓瞄准了他们的车窗,目标正是坐在车里的人。
弓以圆满,眼看着就要射出。
“小心啊!”她大喊。
嗖——
一箭射来。
呯——
被将离拦路截断。
他朝外大吼一声:“想让秦帝死,就尽管放箭!”
嬴延胜吓了一跳,扯开嗓子:“敢放箭的,寡人灭你三族!寡人要是死了,太后灭你九族!”
弓箭手们只能作罢,错失良机,懊悔不已。
将离纳闷这路上怎么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望出窗外查看。
发现外面有辆并驾齐驱的马车,稍慢他们小半个车身。
窗帘飘起,他瞧见了里面那双急切的眼睛,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那是谁,也不知为什么要帮自己。
但明白方才是她提醒,便颔首致谢。
新垣宁见着他了,虽然留着短须样貌有变,但能肯定那就是他。
威严沉毅中带着三分清雅,是她想象中的模样。
她朝那人浅浅一笑,让车夫减速,渐渐与他拉开了距离。
见到了,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