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十月,石城微微褪去了炎热感,夜晚阵阵轻风拂面,空气里却仍有些流通不畅的闷热感,让人的心情很难愉悦。
“现在可以放开了吧?”即便某种程度上被一位美女0距离接触了,我的心头还是不满的。
腰间的手挪开了,对方没有理会我,张望了一眼驶离的公交车。
看着对方有些神经过度的表现,我忍不住调侃道:“没跟下来。”
一双瞪得圆圆的大眼睛迅速“杀”向我,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探到我腰间,然后至少90度的一个旋转。
“啊呜”……
我痛呼出声,只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忽而弯成两个月牙形,一口齐整洁白的牙齿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咯咯的轻笑声响在这座原本寂静的公交站台。
我眼睛瞪得直直的,暗暗心惊: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级的啊,要不是哥们有了女朋友,怎么也得把这妞泡上啊……
还是不行,我猛然晃了晃头,遥想当年,张无忌他妈的临终之言: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以身旁这丫头的漂亮程度,我要是跟她扯上关系,还不被她坑死?
其实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跟这位陌生而异常漂亮的姑娘明显不是一路人。
漂亮只是一小方面,关键是这姑娘身上有种我身上不具备的“大城市气”。阿腾说过一句话很有意思:咱哥两往地儿一搁,天然一身“土气”,人家大城市出身的同学则是一身“洋气”,比不了。
这个或许是我们小地方人进城的一种天然自卑感,赘述再多没有体会的人也难以理解。
我还记得上大学前,老妈特地跟我唠叨过这个事:儿子,有个事你得听我的,上大学期间谈恋爱我不反对,可千万别找个“大城市姑娘”,人家眼光高,咱攀不攀得上是一回事,妈怕得是你小子受伤。
老妈这话是语重心长的,我听进了心里。
这种“地域等级差”的概念我以前体会不多,不过到石城念书后,相处得再也不是同一个县城的小圈子,感受是颇深的。
故事到了这儿就该结束了,我继续站在那儿等下一班公交,本来以为对方会默默地走开,却不成想对方并没有这份“自觉”,仍站在我右手边。
视线里缓缓出现一辆等候的公交。
“那个,你能送我回学校吗?”这时候,一个有些不确定的声音问道。
“不能。”我头也没回地拒绝。
公交靠了站,我本能地往前跨步,衣服却被朝后扯去,前行的身体因此受到了阻力。
“我说姑娘,大晚上八点多钟,你让我一个陌生男人送你回学校,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啊?”我有些恼怒,转过身故作凶狠地将目光在她的身上游弋着。
“不怕啊。”对方很干脆地回道。
“为什么?”我有些愕然。
“你胆小啊。”
呃……
大学城的夜路拉得又长又直,给人一种走不到头的感觉,而且身后一个拖油瓶走得奇慢无比,不像是在走夜路,倒像是在某个名胜观光。
原本以为这丫头既然在刚刚那站下了车,学校也就应该在那附近,直到走了大概20来分钟后我才感到不对劲。
“你哪个学校的啊?”
“医科大学。”
我晕,医科大学同样坐落在大学城的东南里角,就在我们学校前一站,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走回去,还要走七站路有余。
七站路的公交车速,得要20分钟出头,至于步行,反正我是没测试过,也绝不想做这个试验。
终于在如同散步的龟速中走到一个站台,我停下了脚步,说道:“我们坐车吧。”
那丫头没有出声,朝我扬起手臂晃了晃,指了指浩腕上的布链机械表,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手表?
微微愣神后,我一个机灵地翻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翻盖看了一眼屏幕:9点02分。
我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大学城里公交车的停运时间是晚上9点,现在这个点已经不可能再有回学校的公交了。
也许您会疑问为何不打车?
我们念书那个年代的大学城地处郊区,在回程的几个乘载密集区是比较容易打到车的,但到了里段的这几站,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拦手招到回程车的概率和好好的天气突然变脸下雨的概率是差不多的。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我想到了对方先前的龟速,气声责问道。
“是啊,我今天不想坐公交了。”令我意外的是,对方回答得理直气壮,甚至还挺了挺颇具规模的胸口。
我算是被打败了,气得哑口无言,倒是那将衣服撑得挺拔的两团挺养眼。
当医科大学一排排楼宇的灯光出现在眼内,我已经没什么心情感慨了,两条腿酸软无力,站着不倒都有点困难。
“严重缺乏锻炼。”女孩像一个没事的人,打量着一副窘态的我点评道。
“未来的女医生,我的体力问题就不劳您操心了,毕竟这是我女朋友该关心的问题。”
或许这个怼得有点过了,淡黄色的路灯下,女孩精致的脸孔上悄然升起一抹红晕,没有再说什么,朝着学校大门走去。
望着对方背影渐行渐远,我也转过身。
还是结束了。我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情绪转过了身,半抬头时却有几滴湿哒哒的水珠打到了脸上。
我不确定地把手背举了起来,又是几个更大的水滴落到了手背。
下雨了,好的不灵坏的灵!
现在回想起当年和丫头的初见,我觉得挺像一出搞笑喜剧的。
那晚十一点我推开宿舍的大门,宿舍小伙伴给出了夸张的表情和欢迎语。
阿腾拉长了个别字眼:“逸儿,恭喜你终于湿……身了!”
李飞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平时看不出来,你小子关键时刻很持久嘛!”
最老实的陈大俊则是一脸严肃地发出了疑问:“第一晚半夜走了不好吧?”
我满头黑线地拿了一身干净衣服跑到卫生间,用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混杂汗水。
这个时间学校浴室不开了,将就防范了下感冒的可能性,换了身新行头,我又窜回三人的视野里,费了半个小时的口水给三个小子讲述了今晚的经历。
听了我的话,阿腾作为代表提出了一个疑问:“你确定人家女孩主动邀请你充当护花使者?”
我点了点头。
阿腾又问:“那你确定对方是医科大学的美女?”
眼前浮起那张瞪着明亮眼睛的瓜子脸,我又用力点了点头。
“安逸啊,今晚没得手心情不好,没啥丢人的。在外面散散心,排解一下郁闷,我们懂你的心情,别编故事了,再接再厉,下次一定得手,兄弟们支持你。”阿腾宽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三个人一一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似是认定了阿腾假设的“真相”。
我愤愤地点上一支烟,对那丫头越发“痛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