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徐妍口中得知，卖花的女孩名叫“叶玲”，两家以前是住同一个小区门对门的邻居，所以她两打小就认识了。不过早几年的时候，叶玲和她爸搬走了，徐妍和她的联系也算是中断了。

虽然三四年没见，但徐妍还是在第一眼认出了对方，便有了之前打招呼的一幕。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出租车后排，我听得津津有味，打趣道:“你两这也算是青梅竹马呀，要是你们中有一个是男的，家长早就给你们定娃娃亲了。”

“叶玲漂亮吗？”徐妍偏过头看向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还行吧。”我含糊地回道，神情间却警惕无比。

207宿舍恋爱假想教父阿腾同志说过:当一个女性要求你点评其他女性的外貌时，要么是敲打你，要么是希望你适时地夸奖她的美丽。

“当然，没你漂亮。”想起阿腾的理论，我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徐妍吃了一记马屁却不怎么受用的样子，情绪不高地把头转了回去，说道:“女人漂亮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句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我听的话，搞得我一头雾水。

我疑惑道:“漂亮还能是坏事？”

徐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关叶玲的话题就此打住了。

其实在徐妍给我讲述得不多的叶玲故事里，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一个bug——徐妍并没有提到叶玲的母亲，而这个bug可以说影响了叶玲的一生。这里略做提起，看官们后续自然会明白。

回到公寓后，徐妍笨手笨脚地将床褥之类的物件一一拆开，在她那张床旁打起了地铺。

我则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稍作休息，视线落在她不停捣鼓的动作上。

我很喜欢这种静静看着她忙活家务的感觉，每一个动作和神情都让我心里暖洋洋的。

徐妍在学习上是高材生，可在生活自理能力上着实不怎么高明。看到她蹙着眉头，折腾了好一会儿都没把鼓鼓的被芯铺平，我嘴角不自觉地咧开了，走了过去，手搭上被子的另一头开启了协作模式。

忙碌了一阵，一块堆得有点像日本榻榻米的区域就这么诞生了。

我心里却在腹诽，有些困惑:地铺到底是徐妍的掩耳盗铃呢？还是要我做禽兽不如啊？

徐妍拍了拍手，神情自得地望了我一眼，我压抑住心中的疑问，竖起大拇指还了一个赞许的手势。

先前忙碌的时候，两个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闲下来气氛就有些不对劲了。

我的心情很是焦躁，从地铺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到这一头，来回走来走去。徐妍则安静地坐在床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都好像在祈祷时间抓紧流走，只是不确定两个人期待的目标是否一致。

“我出去转转，室内有点干燥。”我真得很不擅长琢磨女孩子的心思，有点受不了这种被时间煎熬的感受，忽然出声道。

“好啊，外面有点冷，我就不出去了。”徐妍头没有抬，一副聚精会神玩手机的模样，可语气中莫名的羞赧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不平静。

在我拉开门时，徐妍略带犹豫的声音飘了过来:“早点回来。”

我“嗯”了一声，又有一句轻微结巴而又清晰的声音传了过来:“晚上……晚上早点吃饭……早点睡觉。”

我身体微微一颤，回头深深地看了徐妍一眼，心道:这算是暗示吗？

有种石头落地的惊喜，我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睡觉的。”

不知道是惊喜还是紧张闹得，我居然在回话时把“吃饭”这茬给省了。这话无异于戳破了藏着两人小心思的窗户纸，引得徐妍的双肩猛地一抖，只见她抄起身边的枕头狠狠地朝我这边砸来，嘴里喊道:“混蛋。”

打了一个激灵，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我快速地遁出门。

下了楼，时间大概是下午两点半，心情愉悦，连带着看天空，看马路，看行人，看汽车，看什么都蛮顺眼。

我边走边有些神经质地傻笑，视线漫无目的地漂流，两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左口袋里装着的一盒“安全措施”被我用指头一下一下地拨动。

以前那些害怕耽误徐妍幸福的鬼话，这些年我早就想明白了:都是自己胆怯的借口，无非是惧怕她那个强势的妈，还有自己作着那点可怜的自卑感。

自卑感这东西，随着在石城生活的时间变久，已经可以做到掩藏到内心最深处，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当初初来乍到的小县城毛孩。

当听到“徐妍她妈再婚，再也不会把心思都放在看管徐妍身上”的消息时，我原本尘封的那点心思就已经活跃了。

再到刚刚徐妍明确暗示了今晚接下来的“睡觉问题”，我就是再驽钝也不能辜负了徐妍的心意啊！

想通一切，豁然开朗，脚下的步子都踩出了小时候那种蹦蹦跳跳的活力节奏。望着高高在上的太阳，恨不得像小时候玩机械钟那样把发条往后拨几个小时。

这时，大衣右边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几下，我掏出来一看，却是个陌生来电，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哪位？”电话接通后，那边第一时间却没有人说话，我尝试问了声。

还是安静的，我有些不耐烦得准备挂电话，有个略带熟悉的声音蓦然响起。

“是我。”

听到这个声音，我怔了怔，对方我是认识的，只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她给我打电话。

“有什么事吗？”我只想快点打发对方，挂了这通电话，如果让徐妍知道这个人和我联系，大概她是会不开心的。

“你在石城吗？”对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

“帮帮我，帮帮我……”电话那头又一次忽略了我的问题，通话内容很是无厘头，我听得眉头蹙起。

还没等我开口，对方又说道:“帮我一次，帮我这一次好吗？”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我帮？”我有些警惕，没有冲动地一口应承下来，事情很是诡异，继续问道。

“你先答应帮我。”

对方的要求有些蛮横，我有些不悦，没有出声。

“连你都不愿意帮我吗？”对方的声音有些凄然，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在嘲讽我。

我听得有些刺耳，语气微软，问道:“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你先说出来呀，能帮我就帮。”

“你能帮的，你可以的，我保证，不会为难你，这个事对你而言就是个举手之劳的小事。”对方语气激动地说了一连串。

“好吧，我帮你，你要我做什么。”我有些无奈，咬了咬牙应承道。

对方很欣喜地报了一个地址给我，说到了地方见面具体再聊，不等我再表达什么，便立即挂掉电话，好像很怕我下一刻变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