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辞别了算命先生,知道自己没染上“鬼疯子”,自然是乐开了花。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也不知道这姓朱的算命先生说的准不准成,自己是不是真的万事大吉了,便又提心吊胆得在家里躲了半个多月,身子果然没什么不舒坦的地方,吃喝拉撒一切正常,这才算是把心给放下。
既然自己命大没染病,这棺材里的东西又让自己给掏出来了,而且马杆子和老七都见了阎王爷,宋贵生死不明,估计着也去阎罗殿报道了。
看来这笔买卖的劳碌费自己是能独吞了,真是老天爷开了眼,让我黑龙发横财。
想到这,黑龙欣喜若狂,不过让他发愁的依然是去什么地方找那个主顾,事儿已经办成了,那位爷之前也付了四根金条的定钱,难道这棺材里的东西他不想要了吗?
这有点不太可能,这个人是滚地龙宋飞天呀,怎么会有这种便宜事,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东西他又没见到,就白白送人四根金条,那有这道理。
黑龙越等越着急,拿着从棺材中掏出来的翡翠,石头和竹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了想便起了歪主意。
既然主顾不见了,不如就把这翡翠,石头和竹简寻个价,没准能卖两个钱出来。
黑龙寻思了一番,揣着这三样东西直接奔了琉璃厂。
他这号角色本就不入流,所以黑龙没敢往大铺子里钻,而是找了几家小铺子,转了一圈下来,全都被人给打发出来了。
一块破石头竟然当个玩意儿拿出来显摆,让行儿里的人嘲弄了一番,搞得黑龙好没面子。
不过那张竹简倒是真有一眼,至少是战国时候的东西,只是这上面的字没人看的懂,还是有点来路不明,所以出不了什么高价。
最奇怪的是那块翡翠,看过的人都说是好东西。
但对于翡翠中间的那块奇怪的图案,看了全都皱眉头,嘬牙花子。
有说是纹裂,有说是杂质,有说这东西看着实在是怪,做了这么多年的翡翠生意,还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东西,这到底是不是翡翠还得两说,这一圈转下来,竟然没人敢接。
打听了一个上午,没有一家铺子能给个满意的价格。
黑龙自然不甘心,这可是拿自己的小命换回来的。
他拿着东西在街上乱逛,心想没准是这些小铺号的杂鱼眼力不行,不识货,不如找间大号碰碰运气。
正在他琢磨的功夫,无意间一抬头,正好走到了琉璃厂数一数二的大古玩行通古斋的前面。
黑龙一眼看到了通古斋,心想既然到了这地方,就干脆碰碰运气,于是便一推门,钻了进去。
这间铺子大的很,不过这会儿没什么客,伙计正拿着个鸡毛掸子有一搭无一搭地扫着浮土,看有人进门了,正要笑脸相迎,但看清是黑龙后,立马就把脸沉了下来。
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不黑龙同志嘛,今儿又有什么打眼的货要出手呀,先说好了,坟蝎子掏出来的我们可不要,现在可听说又要严打了,我们可是国营商店,来路不明的东西绝对不收”。
“嘿,瞧您说的,我早不干那事了,前一阵子回了趟老家,顺便收了点东西,请您帮我掌掌眼”。
通古斋的伙计叫黄国强,是通古斋老板金祖光老爷子的弟子,解放后通古斋搞公私合营,金老爷子便将铺子交给了儿子金铜,让他出任了这间古玩行的经理,国强也就跟着成了这里的售货员,后来金铜去了文物局,国强一直在店里工作,经历了文革,是这通古斋的老人了。
头几年,黑龙就总拿些不入流的赝品来蒙事,一来二去通古斋对于黑龙这路货色根本看不上眼,今天生意清淡,国强便有一搭无一搭的应了他,“那就拿出来开开眼吧,老黑”。
黑龙满脸的堆笑,忙着从自己的兜里把石头和竹简给掏了出来,而将翡翠给留了下来,将它们递到黄国强的眼前。
国强先接过了石头,看了一眼,噗嗤一笑,“我说老黑,您这儿拿我找乐儿来了”,国强把石头一扔,“您要拿来件假瓷器,仿古画,我这还能给您说道说道,您拿块破石头,我们这是古玩行,不是石料厂”。
黑龙被奚落得灰头土脸,哆哆嗦嗦嘀咕道:“玉器,您看这是什么古玉器吧”。
国强又一笑,“恕我眼拙,从来没见过这模样的玉器”。
“那您再看这东西”,黑龙又把竹简递了过去。
国强接过竹简,本来是不屑一顾,但上眼一看,立马就变了脸色,越看越眉头皱得越紧,看了一会儿竟然对黑龙说道:“你在这等会儿”,说罢转身朝着后面走了。
黑龙一愣,这是怎么回事,看来这张竹简有文章。
不大的功夫,国强便跟在一个人的后面走了出来,这人正是通古斋的经理金铜,以前琉璃厂的人都叫他金三爷,后面还跟着通古斋另一位老伙计,是金铜的师弟,黑龙也认识,叫桂祥。
黑龙看金三爷出来了,心里一喜,想必是这东西不一般,连忙笑脸迎了上去,“三爷,劳您大驾了”。
金铜瞥了一眼黑龙,轻轻一笑,语调轻浮地说了句:“小黑子,你有宝贝呀”。
“有劳您上眼”,黑龙把竹简往上一推。
金铜接过来一看,脸色也跟着一变,看了一阵,问道:“这东西哪来的?”。
“乡下收来的”。
“收来的”,金铜哼了一声,“是从坟里掏来的吧”。
“没有,没有,我黑龙顶多卖点赝品,偷坟盗墓的事我可没胆子干”。
金三爷冷冷一笑,说道:“好了,咱不费话了,你开个价吧,不过现在不比过去,这买卖可是公家的,你可别狮子大开口”。
黑龙一听金铜让他出价,心里咯噔一下,没成想这东西果然不是破烂儿,还真能值几个钱。
不过黑龙是真不懂这块竹简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要是瓷器古画他还能大概明白个底细,价码也算是心里有数,对于这幅竹简自己全完是个蒙头呀,报高了怕吓跑了三爷,报低了又怕自己吃亏,拖泥带水的说不出来。
三爷一看他这样,冷冷一笑,“黑龙,这东西怕是你不懂吧?”。
“这...,三爷,您的眼力我哪敢比”。
“得了,我们通古斋做买卖从来都是明明白白的,我告诉你,这竹简确实有年头了,这上面的字是战国时期古中山国的文字,是一种独特的篆书,确实很少见了,不过这东西文献的价值高,要是作为古董玩意,也不算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好研究金石文字,这东西整条琉璃厂,也就我能给个好价钱,要不然你就直接上交文物局”。
黑龙听了之后一嘬牙,这金铜做生意的口碑在琉璃厂是出了名的,他说的不会有假,既然如此那就开口了:“1000块钱”。
“1000,你可真敢开牙”,一边的黄国强裂开嘴骂道。
可金铜一摆手,说道:“一口价,500,行就成交,不行,您就另寻高主”。
黑龙一琢磨,货卖识家,出了这门,金铜不收,这整条街就没人敢收了,便点头道:“就是它,不跟三爷叫价”。
金铜点了点头,“不过这会儿会计没在,这东西你先收着,改明儿个会计来了,你再来,咱们一手钱一手货”。
“哎呦,谢谢您三爷,跟您做生意就是痛快”,黑龙点头哈腰,将竹简又给揣了起来。不过这会儿他倒是一愣,突然觉得这生意做得太容易了,自己别再亏了,便小心问道:“三爷,这竹简上写的什么呀?”。
“你小子这点花花肠子,怕我三爷坑你”。
“那怎么敢,三爷的为人是这个”,黑龙伸出大拇指,“我就是好奇,随口问问”。
“这上面的字是战国时中山国的一种文字,比较特别,是在祭祀的时候,将咒符刻在岩壁之上,祭奠祖先和神灵的,只在非常重大的祭祀活动中才会使用,所以很少见,因此也就得名为曲岩字,至于这竹简上到底写了什么,我也得研究研究”。
黑龙一听这个,想这竹简也就是金铜这样的老学究才会关心,恐怕真是值不了几个钱。
看着金铜聚精会神地盯着竹简看个没完,黑龙一转眼珠子,想这金三爷果然是识货,一片破竹片子都卖了500块钱,自己身上还藏着一件翡翠呢,不如拿出来让他给掌掌眼。
一来,也许还能卖出个好价钱。
二来,金铜的眼力在行里是公认的,这翡翠的真假一看也便能知道,省得他的心里再打鼓。
想到这,黑龙便从怀中将那块翡翠给掏了出来,将它递到了金铜的手里。
“三爷,您再看看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