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狼如果只是观那势,寻常人等定会将他认为剑客,剑道,凌厉,自古以来乃常人所认知。
但现在站在这片荒原的,哪个是寻常人?何况那狂傲男子手里嵌着的物件就否定了错误答案。
那是一柄长枪——普通的黑铁长枪,甚至还有锈迹。
“怎么只撑了两招?连我送你的刀都弃了。”刀客的周围传来粘着内力的声音——强者都喜欢这么说话,尤其是面对比自己弱的人的时候。
“他的内力至少是我的一倍”刀客没好气的答道。
眼前持枪的男人,知道刀客两招都没撑下去,也就是说他在刀客开打之前就在场了,尽管这其中有许多考量,但刀客还是不高兴。
刀客他他再怎么说也是孟狼他亲弟弟吧?
平常的打斗,孟狼能帮他挡就帮他挡了,有过那么几次来不及的,刀客也都撑到了他到场,这次若不是孟狼找他有事,刀客怕是得栽在这——以十七岁高龄。所以刀客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看到孟狼到场,心里感情百转千回,丝毫不见江湖儿郎快意恩仇之态,反倒似那女子作态暗暗的咒骂起他来。
兄弟俩的感情就在此时旁若无人的炫耀起来。可惜无人欣赏,那拳师在孟狼到场的一刹那就转身逃跑——他估计想成为第一个见到孟狼后还活着的朝廷中人。而且孟狼到战场后第一件事竟是唠嗑,这样他逃跑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才怪。
“我去去就回”话音未落,孟狼挺直的身形就散在了空气中,随之出现的是一道长长的被劈开的草道。
的确,孟狼去去就回了。再站定在刀客面前的时候拿着一个用布包着的硕大的硬块,和一柄很普通的有锈迹的枪。枪上丝毫不见血迹,但孟狼走来的路上的一片殷红出卖了他。
这场景刀客见了许多次了,明明是个枪兵却总喜欢割人头颅以慑朝廷——这分明是他这个刀客该干的事。
割人头可不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就能说明的,脖子处,肉和骨头一起被切开的手感,切开后模糊的咽管,喉咙,各种红白之物混合于伤口处,用力过猛甚至会把眼球挤出来.......这些都是刀客第一次战斗时的记忆。
那一年他学刀七年,孟狼说他可以实战了,他也高兴了好一阵子,第二天他看到孟狼提着一个人回来了——是个手上有茧的男性,而且是活的,这很少见。
后来孟狼养了那抓来的人几天,说是刚抓来时受了点伤,养好了才能用。不知怎的听他这句话刀客开始紧张了。
后来,孟狼把他俩关在了同一个屋里,说是只有一个人才能出来。若出来的是刀客,便高高兴兴接风洗尘,祝他入了江湖,若出来的是那个抓来的剑客,他就一枪刺死。是的,在进屋前一秒他才知道他的对手是个剑客。
刀客终究还是经验不足,尽管技艺本事上远胜剑客一筹,但还是暗输了一招。
刀客的刀运到了他从未敢想的位置——脖子。而剑客呢,使的是以伤换命的法子,想尽一切办法把剑刺向小腹,反正出去也是一死,倒不如多占些便宜,作为一男人,往后若不能人事比死了更痛苦吧?
刀客本想留他一命,只打个重伤,暂时失了行动能力就行了。反正只是说出去,又没说一定要对面死。
可对面的是江湖人,看得比刀客透彻,想的比刀客多,拥有的比刀客少,这就是所谓江湖儿郎。
刀客若不下刀,剑客就不会死,忍着剧痛再重伤剑客也不是什么逆天之行,尚且做得到,但他会留下终生残疾。刀客若下了刀,皆大欢喜,死了个不相干的心思歹毒之人,从此得以入江湖。
可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
起初,刀客亲眼看着只比他大六岁却显得异常成熟的哥哥说出这句话,总觉得不舒服。
过了几年,这种不舒服变成了心痛,是关于“他到底经历什么”的心痛
随着岁数的增加,见过的江湖世面的增多,这种心痛越发得不到缓解——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弱小。为了保护这个年轻的小刀客,这位枪兵到底受了多少苦难才走到这地步?越想越不敢想,越是放纵越有愧疚,越是做梦越是无法释怀。
这一切都是从那年他毫发无伤的从房间里走出来开始改变的。
过去像是撒过来的光,泼下来的雨滴,而江湖,是撒过来的钉子,泼下来的血。
要么刻骨铭心,要么让味道随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