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勋贵，大部分都是开国之初，各个武将们用命拼出来的爵位，然后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传到他们这一代人手中。

尽管他们的权势是祖宗们靠战场拼杀得来的，但他们已经安逸太久了，对于战阵之道不熟悉，而且也没多少兴趣，他们的兴趣是钱，权，女人，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大多来源于此。

而这个常延龄，则显得有些与众不同，单单刚才这一战，神机营的表现就已经是相当出色了，至少比南京城其他的明军搞出一个档次。

按照常理，他们并没有打过大战，顶多就是剿灭南京周围的山贼，劫匪，没有多少战斗经验，但最开始和楚中天的那两轮对射中，他们的表现相当不错。

别看只是简简单的齐射，这可是需要长期的训练才能达到的，队列，步伐，装填，射击要领等等，是一个系统的训练，必须每一样都合格，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而且这还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在重重压力之下，按照上级的命令，既不提前也不延后，打出漂亮的几波齐射，对于一支从没上过战场的军队而言，绝对不是什么轻松地事情。

而这些，明军神机营的前锋做到，甚至在楚中天率部逼近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出现临阵脱逃的情况。

尽管最后他们仍旧是溃退了，主要还是天策军打的太好了，逼近之后两轮就干掉了他们两成的人，能够在这样的伤亡率之下，还不溃败的军队，真的不多。

至少孔有德所遇到的，也就范景文的嫡系通州军而已，其他的根本不够看。

所以，如果眼前的神机营是北京神机营，或者什么边军，孔有德就不奇怪了，偏偏是南京神机营，多少年没打过仗的一支军队，就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很显然，这跟他们的统帅，怀远侯常延龄脱不开干系。

而且在这短暂的交锋之中，常延龄的临阵指挥也不错，比如一开始前锋火铳兵溃退，下令溃兵绕道，而后直接搬出火炮阻挡天策军追击部队，还有刚刚战斗才开始，他发现情况部队立马撤兵，说明他对战阵之道颇有些研究，把握的相当准确。

训练有素的军队，列装的燧发枪，对战局的准确判断，都让孔有德对常延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比起这些，现在更需要关心的是，南京明军的装备情况。

这神机营装备了大量的燧发枪，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而且看常延龄额的那些火炮的样子，和佛郎机有一定的区别，给人的感觉就很不错，应该也是某种新式火炮。

这些燧发枪和新式火炮的来历，还有哪些守军装备了这些东西，都是需要搞明白的，这关系到他下一步的作战安排。

刚好，楚中天所部与明军前锋的一战，成功的俘获了一个明军千总，相信从他的口中，能够获取不少信息，于是孔有德就让人把他带上来。

很快，一个腿上缠着绷带，还浸着不少血迹的明军千总，就被两个战士架了上来。

根据抓捕到他的士兵所说，这个明军千总是大腿中弹，导致没办法行动，他的亲兵当时也死伤不少，残余的亲兵试图将其带走，但没能成功，最后只顾自己逃命去了。

于是，这个明军千总就和其他的人一样，成为了天策军的俘虏，好在命中他大腿的子弹，并没有击中大动脉或者静脉，让他能够存活下来。

根据从其他俘虏审问得出的消息，这个明军千总名叫彭晓冬，湖广安陆县人。

原本是当地卫所的一名百户，己巳之变的时候，湖广的军队北上勤王，他所在的百户所也奉命跟随，在此过程中立下大功，荣升副千户。

后来走水路回安陆的时候，路经巢湖，剿灭了一伙反贼，恰巧当时怀远侯也率军前来，发现他能征善战，便将其纳入麾下，成为神机营的千总，后来就一直在南京领兵，直到这次出战。

虽然因为大腿受伤有些虚弱，但彭晓东依然抬头盯着孔有德，眼中充满了怒意，还有一丝决绝。

“彭晓东，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想让我死的人很多，不多你一个！现在你是俘虏，老老实实回答问题，你也好受一些，如果不配合，你也知道是什么结果！”

彭晓东却一脸毅然的说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来这些假惺惺的东西，想让我出卖侯爷，你在做梦！”

孔有德并没有恼怒“放心，你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值得我尊重！现在嘛，我就是想搞明白一些东西，可以说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不需要你背叛谁！”

尽管这么说，彭晓冬却依然不为所动，仿佛准备好了随时赴死一样。

“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的身份？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战败？”

果然，这话让他他有些动摇了，他也是跟鞑子打过的，而且对于神机营的实力很是自信，结果被人用同等的兵力碾压不说，到最后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作为一个自傲的人，他是没办法忍受的。一开始以为是倭寇，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孔有德猜到了他的想法，也不卖关子“直说了吧，本将军乃是登莱总兵孔有德，别说你们这些没经历过大战的神机营，就是那能跟鞑子战上几个回合的通州军，也被我们击败了，输在我们手里不丢人！”

“我想知道的东西也不多，第一，你们所使用的火铳是哪来的！第二，你们这支军队，是按照什么办法训练出来的，有没有人为你们提供相应的帮助！只要你能告诉我这两个问题，我可以放你回去！”

听到孔有德这话，彭晓东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权衡要不要回答他的问题。

他虽然不怕死，但是能活着肯定是选择活下来，现在他大腿手上，逃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孔有德问的问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机密，就拿火铳来说，虽然比鸟铳犀利，但孔有德装备的也有，人家可能只是好奇罢了。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