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有些委屈和难堪。
苏丞带着路宁出现,无非是想向自己炫耀的吧!
苏丞低头看着她的脸,很长时间都不能缓过神来,喉结滚了滚,他抬手轻擦着她的眼泪,低低的问道,“为什么要哭?”
“与你无关。”她回答,字字清晰又短暂,摆足了不想和他话的姿态。
骨节分明的手指卷起她的长发,他静静的望着她,缱绻着目光好似回到了从前。
“晴晴,你是不是在怪我和安宁一起出现,其实我……”苏丞有心想要跟她解释,他刚刚看见简初晴和顾宸昀在一起才这样说的,目的也只是想让简初晴吃醋而已。
可是看见她哭,他就又恨透了自己,怎么总是轻而易举的就让她伤心呢?
“你们是什么样不用跟我说,我一点也不在乎。”简初晴打断他的话,面色无波无澜着。
苏丞的眼眸有些刺痛,过了好几秒才问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吗?”
“不在乎。”
“可我在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眯了眯眸子问道,“你跟顾宸昀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四少是明知故问吗?”简初晴好笑的看着他,他好像还是没有自知。
关于顾宸昀和叶家的婚约其实他很早之前也曾经听说过,本以为他的未婚妻在那场大火里已经死去了,只是没想到就是简初晴。
“那么你要和他履行婚约吗?”他再次问道,更加凑近到简初晴的面前。
“这好像不关苏四少的事情。”回应他的声音不疾不徐,甚至带着淡定与漠然。
苏丞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温暖的体温顺着衣料传入,简初晴抬眸看他,只能听到他的嗓音低沉而干净,“你确定?”
“我没准备让我的孩子跟别人姓,也不打算让他换个爸爸。”洗手间的光线暗淡而冷清,衬得他那张脸愈发的温凉。
简初晴的五官略微僵硬着,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铺设的凌乱了几分,她的情绪还算自控,但是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这句话好像要用很久才能消化掉。
“晴晴,我现在不会逼迫你回到我身边,但是你也不要和顾宸昀走的太近。”他继续若无其事的说着,又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了一个吻,“还有,不要老是哭,对我们的孩子不好。”
等到他走开后,简初晴混乱的心绪非但没有平稳,反而显得越发杂乱无章。
她空洞着双眼看向半掩着的门,心里却清楚的知道,苏丞对她大概永远不会收手。
再次回到座位上时路宁和苏丞都不在了,而顾宸昀仍旧闲适的等着她。
将简初晴送回了叶罗门,顾宸昀拉着她的胳膊问道,“晴晴,我可以见见叶爵吗?”
简初晴睨了他一眼,点点头。
“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叶爵听到脚步声,不咸不淡的说起,然而他一转头就看见了跟在简初晴身后的顾宸昀。
眸色暗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却暗藏晦涩。
“我先回房间了。”简初晴迈步离开了客厅,而罗云也知趣的带着可可离开。
“阿昭。”顾宸昀停在距离叶爵一米的地方,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叶爵没回话,额前的短发恰好覆盖了一层阴影,也将他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
顾宸昀缓慢的上前,直到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有用吗?”薄唇掀起自嘲的笑意,从喉间溢出的低音带着淡淡的黯哑。
“阿昭……”
“叶家的事情牵连甚广,我不想将顾家也牵扯进去。”叶爵太过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从来不敢主动联系顾宸昀。
“我不怕。”顾宸昀回答,挺拔的身形立的笔直。
叶爵从沙发里站了起来,与顾宸昀对视的视线里一闪而过的欣慰。
即使多年不见,他知道顾宸昀仍旧会拿他当知心好友,他们之间本就无需太多话语。
“阿昭,知道你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顾宸昀朝着叶爵伸出手,唇瓣划过若有若无的笑意。叶爵在他的眼神注视下,缓缓回握着对方的手。
他们之间总有一种淡淡的氛围衍生,大概可以称之为兄弟的默契。
离开了西餐厅后,苏丞一路将车子开得飞快,直到踏足在简家的别墅境地。
他下了车抬头望着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面明明黑漆漆的一片,他却模糊间看到了一个身影。
映照在窗帘之上,是那样的美好。
婚礼的前一天晴上,他按捺不住心中对她的想念,于是开车来了这里。
拨通电话,站在窗户旁边的女人双手抱臂,垂在一侧的头发呈现出某种温婉的气质。
她声线干净的问道,“怎么了?”
“有没有想我?”那个时候他是这么问的吧!
而她的回答他也记得很清楚,她说没有,很直接的开口说道,嗓音却不可抑制的柔软着。
“可是我很想你。”
“早点休息,明天你就是我最美的新娘。”
往事的画面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可是无论他记得多么清楚,哪怕深刻进脑袋里,好似都于事无补了。
晴晴,放弃你真的是我这一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
他淡淡的想着,勾唇浅笑的模样有几分落寞。
“苏丞,你在想什么?”路宁走到他身侧问道,随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简初晴以前的房间。
本来她赶走了简初晴之后就住了进去,但是简柏后来又让她搬了出来。
她很不懂,明明她才是简家的骨血,爷爷唯一的亲孙女,而爷爷为什么还要那么喜欢简初晴。
“没什么。”苏丞回答,撇开视线转过身,“我先走了。”
他对她的态度依旧很冷淡,甚至比从前更盛。
路宁想开口留住他,捏紧着手指,无从说起。
她望着苏丞的背影渐渐融入到夜色之中,最终忍不住扑过去抱住了他。
“苏丞。”她喊道,语气带出一丝丝期盼,“除了简初晴,你的心里就不能有别人了吗?”
苏丞沉默,过了好久才扯着唇瓣回答,“是。”
“可是除了你,我的心里也不会有别人。”咬着唇瓣,她的眼泪扑朔而下。
她承认一开始看上苏丞只是觉得他很优秀,而她嫉妒着简初晴拥有这样的爱情和婚姻,可是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她也是真的被他吸引。
这样深情的男人,本就值得人喜欢。
“安宁,我觉得我表述的很清楚,我们不可能。”苏丞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腰上拿下来,回过头极其认真的看着她。
“为什么?”路宁的眸中水光潋滟,生出一些楚楚可怜,却没能让苏丞心软。
“我此生只会喜欢晴晴一个人,至死方休。”男人的面色在路灯的照射下熨帖着几分模糊,他英俊的五官又似乎毫无波澜,但漆黑的眼眸却很坚定。
“可是简初晴她不喜欢你,她现在也有了未婚夫。之前接近你只是为了报复你,你的爱在她看来或许一文不值,这样你还要喜欢她吗?”
苏丞垂下眉眼,纤长的睫毛细细密密的颤动着。
从心脏深处传来一种尖锐的刺痛,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子正在一下又一下的切割着他的心脏,每一下都是见血才收。
“原本就是我先对不起她。”抬头,一轮弯月冷冷清清的悬挂在天际,像极了某人的眼。
多数时候,她也喜欢这样冷冷清清的看着他。
他扬唇笑了起来,目光柔和而温暖。
“不管她怎么对我,即使不再喜欢我,我都无怨无悔。”
他很少会跟别人说心里话,也很少将自己的心意都坦露无疑,像这么明晃晃表达爱意的时候本来就很少见,尤其是对一个算不上很熟悉的人。
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路宁,但是那是对简初晴和简柏的承诺,而不是对路宁本人。
“安宁,如果我以前让你有所误会,那么很对不起。”苏丞说道,嗓音冷静的有些残酷。
路宁闭了闭眼睛,这一刻眼泪流的更加汹涌。她有些崩溃和歇斯底里,却硬生生忍住冲口而出的那些所谓的质问。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苏丞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可是坚持了这么久她觉得很累,同时她又是那么的不甘心。
简初晴到底是哪里好,让苏丞这么死心塌地的喜欢着。
而她又是哪里不好,坚持了四年的喜欢都得不到善终。
“苏丞,简初晴那么算计你,你都可以不改初心的喜欢她,她就那么好吗?甚至她的孩子都不是你的,这样你还可以接受她,你既然那么大度,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次?”
苏丞皱眉,看着她的脸色越发的寡淡。
情爱之间从来没有好坏的分别,哪怕简初晴十恶不赦,坏事做尽,喜欢了就是喜欢。而路宁很显然不明白这一点。
“就算她哪里都不好,但在我眼里,她仍旧是唯一。”他的回答还是那么的平静,清隽的容颜上好似覆盖了一层朦胧的光芒,大概可以称之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拼死不肯放手,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的诋毁。
“安宁,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听到你说晴晴不好的话。”
路宁摇摇头,一时间之间接受不了,她的情绪好似忍耐到了极限乃至要全部崩盘。她只知道她爱上了面前的这个男人,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他。
否则,她的生活就永远是黑暗。
擦了擦眼泪,路宁突然笑了起来,挽着唇瓣她轻描淡写的说道,“苏丞,我真替晴晴感到高兴,能有你那么喜欢她,相信爷爷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很欣慰。”
“安宁?”琢磨不透她的意图,苏丞喊道,眼神里稍微带着警惕。
“不错,我确实很喜欢你,也看不得晴晴那么对待你。可你既然这么说,我想我也没有再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希望晴晴能早点看清楚你的心意。”
“她会的。”苏丞侧眸,淡淡的笑。
直到男人的车子完全驶离了别墅,路宁才瘫坐在刚刚的草地上。
她的脸上再次被泪水侵袭,双眼空茫的看着黑夜。
只要稍微的想一下,那些盘旋的怨恨就全部的迸发出来。
如果简初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她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是自从简初晴出现了,她和苏丞之间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现在恐怕连百分之一都没有了。
简初晴,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路宁狠狠的想着,带着愤恨的眸子充斥着血腥和森冷。
午夜绚烂的灯火里,顾宸昀单手执着酒杯,眼眸深邃的如同一弯深井。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抬眸直接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
叶爵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的顾宸昀微微蹙起眉头,“你的伤刚好一点,还是少喝点酒。”
“宸昀,我原本想收集苏振宏的罪证才跟别国接触的,但是这么些年好像都没有,苏振宏来往的都是多年前的战友,他从来没有跟除此以外的人接触,更别说别国了。”
苏丞说查到叶爵背叛z国也只是因为他近些年一直跟别国打交道,但实际上他只是为了查询证据。
也不知道苏振宏老奸巨猾还是真的没有做过,总之他毫无收获。
“也许,他从来不自己动手。”顾宸昀做着猜测,随即说道,“我查到苏振宏当年有个副官,就在叶家出事的同一年消失了,好像也没有人提及。”
“副官?”叶爵眯了眯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真的如同顾宸昀说的那样,那个消失了的副官就很可疑。查到了他,是不是就能找到苏振宏的罪证了?
“我会再回顾家帮你查查看的,你先不要担心,安心养伤就好。”
“宸昀,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顾宸昀对着他微笑,气息温和。
得到顾宸昀的许诺,叶爵拧着的眉头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李记去世前留下的几个字,他至今都没有参透。
盛鑫典当和双玉。
他派人查探过,整个陵城都没有盛鑫典当这个地方,问了年纪稍大的人也没有谁记得有过,所以他觉得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想要查到本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没准备在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解决,但好歹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了。
有种预感,盛鑫典当里的东西,会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