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大雨仿佛是老天给这片大地突然的眷顾,第二日清晨,曦光弱弱,整个世界像足了一个残睡的老人,缓缓抬头,想要挑眉瞧瞧世间的新鲜事物。
楚立缓缓睁开眼睛,脑袋晕晕沉沉的,沉重得像是被人放了一块巨石在头脑之中一般,压迫得让他无法理智清醒地思考。
他刚出房门,便远远地瞧见王奕柏早已在厅堂等候。
“你的样子很憔悴,昨夜没睡好吗?”。见楚立的步伐有些晃悠,王奕柏关心问道。
“我没事,殿下,这是准备去上早朝吗?”。楚立端起一杯倒好的茶缓缓送到嘴边啜了几口。
“宫里面传来旨意,让我直接去调查昨夜皇宫遇袭一事,我正打算去审问萧挺,你和我一同前往吧,这也是红衣使者该办的事”。
楚立微微颔首,在脑海中重新回忆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
两人来到京城衙门的天牢,却被告知萧挺已经被带走了,没多想,他们便来到了红衣使督府,找到了傅衡。
“季王已经被带进宫中,由陛下亲自审理”。傅衡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告诉二人。
季王被太子抓进监狱的消息,他们在第一时间就已经知晓,这也是楚立事先安排人在太子府外蹲守的结果。他的目的本就是奔着太子和季王去的。
对于季王被带进宫,二人并不感到惊讶,这么大的事,的确得由皇上亲自处理,毕竟季王的儿子王义洛还在并州,他手上可是掌握着并州的十万守军,马虎不得。
想到王义洛,楚立猛然眉头一皱,担心起林越来,估摸着他也差不多快到并州的地界了。
很快,楚立便抹去了脸上的忧色,并不被任何人察觉。
“那萧挺呢?”。楚立问道。
“秘密监牢,柳承宏正在审问他”。
楚立与王奕柏正准备往秘密监牢去,这时李默默回到了督府。
“大人,昨晚没出什么大事吧?”。李默默向楚立问道。
看他脸色红润,唇角微翘,想是与梁竹苏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昨夜皇宫遇袭,抓了一个刺客,我跟哲王殿下正要去审问刺客”。楚立悠悠说道。
“啊!”。李默默又惊又疑,果然,从楚立昨天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必有大事发生。
“你跟着一起来吧”。楚立末了对李默默说道。
李默默目光之中掩藏忧虑地看了一眼楚立,然后拱手向王奕柏行一礼,应诺一声。
明媚耀眼通红通红的朝阳照射到宫墙之上,给这片威严肃穆,却不沾些许生气的地方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颜色。
然而朝阳的红光也比不过宫墙的深红颜色,想必宫内的冷寂也不是悬挂高空的太阳可以温暖驱赶的。
上早朝的大臣们纷纷进入宫中,他们先是在宫门口稍做停留,由守宫侍卫稽查一遍,实际上也就是看一看脸面。
由于人数众多,且入宫频繁有律,宫门的侍卫个个都被要求将所有入宫大臣的模样刻在脑子里。
经过了昨夜那档子事,今晨,侍卫们显然变得谨慎得多,他们两人一组,向每一位入宫的大人都仔细打量斟酌一番。
这在很多人的眼中却显得愚蠢至极,谢贵就是其中一位。
他排在入宫大臣的队伍里,微低着头,也不像往常那般总是和身边的官员们说个不停。但是等待的时间久了以后,他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与不安,眼光也开始往四周张望。
谢贵首先贼眉鼠眼地瞥了一眼刚入宫的太子,对于太子能够安然无恙地上朝,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感到十分惊讶和恐惧。昨夜皇宫之乱的的确确发生了,可是太子如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谢贵心中疑惑之余,只好祈祷,如果太子没有被这件事连累,那他最好不知道自己昨晚已经转投陵王门下。
他很快又低下了头,不与任何人发生眼神接触,额头上却渐渐变得湿润,仿似大雨倾注而下一般。两只湿透了的手相互之间搓了搓,刚一抬头,便瞧见陵王殿下脸上神色难看,疑色未消,缓步进了宫门。
昨夜宫廷遇刺,皇上必定恼怒不满,所以进宫的每位大臣都是个苦瓜脸,忧虑之中添加了几分恐惧。
太子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殿之上,而哲王却不见了,引得众人纷纷猜测揣度。陵王面如土色,心神不宁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上官权,上官权于是向他使了一个让他镇定的眼色,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威严庄重的朝堂一时间叽叽喳喳的声响不断,可是当皇上从龙椅后面屏风的旁边走出来的时候,殿内骤然鸦雀无声,只听到每个人急促而又混乱的呼吸声。
皇上的脸色很沉重,众人便低着头,杵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殿内摆设了几十具雕塑一般。
“众卿可有本奏?”。皇上的声音低沉悠缓,似乎带着一丝怒气,却让众大臣感觉如往常一般。
殿内静默片刻。
“既然无本要奏,那就散朝吧”。皇上淡淡道。
正当皇上要起身之际,陵王突然双腿一弯,嘭的一声跪在坚硬的石板上,带着哭腔自责请罪道:“父皇,儿臣有罪,昨夜皇宫遭刺客行刺,儿臣未能前来护驾,请父皇责罚”。
皇上冷哼一声,气息之弱,连自己都没有发现,仿佛是在心中暗叹。他重新回到龙椅之上正襟危坐。
“皇宫夜晚遇刺,你府宅离皇宫不近,察觉不到也情有可原,况且刺客皆已伏诛,你不必自责,起来吧”。
“谢父皇开恩”。
王奕川缓缓站起身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太子,见他一副神定自若的样子,眉心忽皱,又道:“父皇,刺客胆敢入宫行刺,背后主谋定不简单,儿臣愿将功赎罪,彻查此案,揪出幕后的主谋”。
皇上冷笑一声:“将功赎罪?已经有一位皇子戴罪前去调查此案,你既无罪,就不用掺和进来了”。
王奕川知道皇上说的另一位皇子是王奕柏,想不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于是又悠然说道:“父皇,儿臣听闻,昨夜,太子将季王抓捕入狱,不知是否与皇宫遇刺案有所关联?”。
“哼,陵王真是消息灵通啊!皇宫遇刺的消息没有收到,反而是本宫抓捕犯人的事却一清二楚”。太子冷嘲一声。
王奕川急忙道:“父皇,儿臣只是入宫途中听闻京兆尹陈大人提及,才知晓此事的”。
“季王的事,朕自会查清,你就不必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