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突然又朗声大笑起来,浑厚的嗓音发出的响亮笑声在大殿之内回音不断,形势突然开始出现戏剧性的倒戈。
王奕川此时面如土色,进退维谷,若不是他领悟错了皇上的心意,早早地站错了边,恐怕现在反对浪潮的引领者就不是太子,而是心思敏捷的他了。
他恶狠狠地扭头瞪了一眼扯出祸端的楚立,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多半是皇上属意楚立干的,但是,不知为何,王奕川对楚立的厌恶渐变渐浓。
就在众大臣纷纷向楚立这个在朝堂之上来说,还是一个无名小卒的家伙投来些许赞扬目光的时候,王奕柏也没好脸色地朝他怒视一眼。
王奕柏刚要进言说些什么,却被胡玦抢了先。
“陛下,楚立此言差矣”。
皇上也知道胡玦没这么快死心,他不悦地看了一眼胡玦,说话的语气又变得气恼不满起来。
“爱卿此言何意?”。
胡玦始终佝偻着背,低头不去理会皇上脸色的愠怒。
“楚立升任红衣使督府总指挥使,直接听命于陛下,虽说先前红衣使者是在皇城司的管辖之下,但是红衣使督府的主要职责是替陛下钦查悬案,监督众大臣的行为举止,于京城护卫来说,主要是五万禁军负责。楚立若是无法胜任红衣使督府总指挥使,大可找其他能够胜任的红衣使者来担任,而皇城司实在是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
听完胡玦的话,楚立脸一红涨,心里拔凉拔凉的。果然,自己说的这句话是引火烧身了。
他一脸无辜地看着皇上,无助的眼神表明了自己无能为力。
皇上随意瞥了他一眼,转而又将目光投向太子。
愚昧的太子这一次总算领悟了圣意,他向皇上微微颔首,赶忙站了出来,争辩道:“胡大人,红衣使者该干什么全凭父皇决断,至于皇城司嘛,维持这个机构运转大大小小需要几百号人,若是突然撤去,朝中事务定会乱套,我实在是不明白胡大人为何执意要撤去皇城司”。
还没等胡玦出言反驳,皇上突然轻咳几嗓子,大殿之内顿时陷入一片令人寒颤的寂静之中。
“皇城司一事无需再议,太子近来替朕处理政务,表现得非常出色,皇城司事关京城安危,以后就交给你了,你要与哲王协调好,确保京城的安全”。
太子闻言万分惊喜地跪地接旨,留一众惊得目瞪口呆的大臣怔住出神。
皇上此举是要重新扶持太子了吗?
这或许是大殿之内所有大臣心中的疑问。
陵王此时面色晦暗地低头自骂几句,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胡玦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这般果断决绝,甚至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联合其他大臣施压。
他斜睨了一眼同样黑着一张脸的上官权,像是在指责他为何无动于衷,始终一言不发。
沉寂了一会儿之后,皇上十分满意地悠然问道:“众卿还有本要奏吗?”。
王奕柏立即从这次挫败之中回过神来,奏禀道:“父皇,末国既灭,需马上派人前去末州主持大局”。
皇上心领神会地看了王奕柏一眼,唇角藏不住的微笑透露了在这件事上对他的赞赏。
“嗯,这件事的确迫在眉睫”,皇上微微颔首,扫略了一眼众臣,“众卿以为派谁去接管末州比较合适?”。
刚刚经历了猜错圣意,进错言的教训,大家都学乖了,纷纷缄口不言,静观其变。
这是一个扩充势力的好机会,太子,陵王,哲王,自然都是跃跃欲试,不肯让这个机会溜走。
陵王刚想张嘴说些什么,皇上却笑着问道:“柏儿,东末是你率兵扫灭的,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父皇,东末刚被灭国,其子民百姓定然心中有怨,儿臣以为应该挑选一位文武双全的人前去较合适”。
“文武双全?”。皇上眯眼斟酌一二,认为他说的也在理。
“言之有理,那心中可有人选?”。
“这......”,王奕柏突然面露难色,“父皇,儿臣入朝不久,对朝中大臣的了解还不够,不敢妄言”。
皇上淡然一笑。
陵王见机会来了,于是立马进言道:“父皇,儿臣心中有一人选或能胜任”。
“谁?”。
“太子侍读谢临”。
虽然满朝皆知中书令改投陵王门下,但是听到陵王举荐谢临,大家的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太子侍读?这只是个从五品小官,调任一州刺史,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众人低声议论的时候,不知是谁朗声冒出这么一句话,说话者低伏着脑袋,竟然没人发现是谁说的这句话。
“太子,你认为如何?”。皇上向发愣的太子问道。
太子嘴唇蠕动,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儿......儿臣以为不妥”。吞吞吐吐了半天,太子还是明目张胆地反对说道。
“怎么?谢临在你身边的时候做的不称职,你对他不是很满意?”。
“父皇,儿臣以为,谢临不过是个从五品小官,又无主政经验,无法胜任刺史一职”。
虽然明知太子不会同意,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谢贵的心里还是火冒三丈,转而对太子是恨意满满。
“太子此言差矣,前不久刚调任幽州刺史的温赫原先就是一个无名小官,到任之后办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父皇也特意颁旨嘉奖,谢临好歹也在太子跟前侍奉多年,怎么就这么不受太子的待见,莫不是太子对他有什么偏见?我记得前不久,太子还在殿上提议要给谢临升官,调他去中书省来着”。陵王气势汹汹地质问道。
太子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谢贵此时战战兢兢的,如履薄冰,但是最终皇上还是意料之中地问了他。
“谢贵,你觉得你的儿子能够胜任末州刺史一职吗?”。
谢贵诚惶诚恐地从行列之中走出,连头也不敢抬,虽说陵王表面上是在替谢家争取利益,但是效果却是弄巧成拙,如今在别人的眼中,他谢贵就是个首鼠两端,左摇右摆的墙头草,反叛之徒。
“陛下,犬子年幼,能力资质尚浅,但是如果陛下给他这个机会,微臣保证,他定会全力以赴,不敢辜负陛下的厚爱”。
皇上突然冷笑一声。
“一州刺史是何等重要的官职,让一个连上朝堂议事都不够资格的人担任,未免太过儿戏了。众卿还有其他的人选举荐吗?”。
谢贵一脸羞愧地回到行列,涨红着脸,看来皇上询问他的意见只不过是想找个机会特意羞辱他一番。
皇上的话刚说完,他便听见满是蔑视讥讽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大殿之内又一次陷入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