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柏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问道：“来找本......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故意在自称上做出了一丝改变，想要传达打算回到与楚立先前状态的意思。

“微臣带来的消息可能会令殿下感到惊讶”。楚立先让王奕柏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消息？”。

“青州出事了”。楚立低声说道。

“青州？”。王奕柏附和一声，虽然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楚立主动来告知自己这一消息，想来也知道青州是陵王的势力范围，他此次前来心里面应该还是想着要帮自己对付陵王。

想到这儿，王奕柏嘴角微斜，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得意。

是啊，要拥有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是死心塌地的臣子的确不容易。正因为这样，王奕柏又开始为末州的事担心起来。如先前慕容诗晨所说的，如果心地善良的楚立知道了末州的事，他还会这么尽心辅佐自己吗？

如果他背叛了自己转投太子或者陵王门下，那样对自己岂不是会非常不利？

王奕柏越想心越乱，脸上好不容易绽放的笑容又顿时烟消云散。

“青州出什么事了？”。王奕柏淡淡问道。

“陛下先前召我入宫，说是青州守军都统被刺史给抓了，情况似乎有些复杂，让我派红衣使者去青州调查”。

“是吗？”。王奕柏随意应了一句。

楚立皱了皱眉，感觉王奕柏对这个消息似乎没什么兴趣，莫非他早就知道了？

“青州对陵王来说至关重要，这里不太平的话，那陵王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殿下，这是一个打击陵王的绝好机会”。楚立兴奋地说道，想要借此激起王奕柏的情绪。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王奕柏冷冷地说道。

楚立心中一疑，直接问道：“殿下这个反应，难道一早就收到了消息？”。

王奕柏想了想，觉得就算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于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楚立长叹一声，沮丧地说道。

“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王奕柏转而又问楚立。

“殿下，这么好的机会，你打算如何利用？”。

“你有什么建议？”。

不知不觉间，两人说话的语气又变得锋利了起来。

“既然陛下派红衣使者前去调查，说明陛下非常重视这件事，如果青州真的有什么事，以陵王的一贯的作风，想必不会让前去的红衣使者轻易将调查结果带回京城”。

“你是说陵王会杀人灭口来掩盖真相？”。王奕柏似乎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惊讶地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微臣希望殿下能出手相助”。楚立拱手请求道。

“出手相助？红衣使现在是你说了算，我怎么帮你？难道要我调动禁军去保护你派出去的红衣使者吗？”。

楚立邪魅一笑，摇了摇头，略有深意地注视着王奕柏，言道：“微臣听说殿下的舅舅胡玦胡大人在青州一带颇有势力”。

王奕柏皱眉一惊，没想到楚立竟然把算盘打到了舅舅的身上，他沉思片刻，一语不发，眼睛却恍若无神地盯着楚立。

“殿下，微臣希望胡大人能动用青州的江湖势力暗中协助红衣使者办案”。

王奕柏闻言倏然一笑。

“笑话，红衣使办案还需要江湖人士暗中协助，这传出去岂不令人耻笑？”。

楚立低了低头，略显尴尬地说道：“殿下，红衣使者暗中查案当然不需要他人相助，但是此次，李默默是亮明了身份以去调查青州官员受贿的案子为幌子，实则暗地里秘密调查此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微臣才恳求殿下出手相助”。

王奕柏嘶嘶声地沉吟片刻，想了想，又说道：“既然如此，如果他们出了事，便表明青州是有问题的，父皇便可名正言顺敕令青州刺史与守军都统入京接受调查，如此一来，我的目的也达到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冒着被陵王发现的风险出手呢？”

听到这句话，楚立脸色一僵，心头一凉。

他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要置前去调查的红衣使者的性命于不顾，还想着用他们的死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残酷冷血的王奕柏，楚立突然又觉得陌生起来。

楚立不安地思忖片刻，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来回转了几圈，又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王奕柏丝毫没有要改变心意的打算。

他只好弱声说道：“殿下，微臣不希望李默默死”。

“李默默？”。王奕柏低声嘀咕了一遍这个名字，赫然意识到这个人似乎对楚立来说挺重要的，他伸手试了试茶杯的温度，虽然还是有些烫，他仍旧一口将杯子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无形之间，他想起了胡玦之前说过的话，禁不住地也模仿起来。

俄尔，他想起了躲在身后的慕容诗晨，眼神不经意地在厅堂内左右流转，忽然，他冷哼一声，笑眯眯地说道：“既然这样，我就和舅舅打声招呼，护李默默一命”。

楚立闻言虽心头一喜，但是转而脸上忧色依然，王奕柏的言语间还是没把红衣使者的命放在眼中，即使是松口，他也只是答应要保住李默默一人的性命。

望着他良久，楚立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王奕柏的改变已经深入骨髓，他再也变不回楚立之前认识的那个王奕柏了。

一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楚立不禁鼻子一酸，惋惜郁闷之情陡生。

难过了一会儿之后，楚立深吸一口凉气，手指碰了碰茶杯，说道：“殿下，微臣还有一事禀告”。

王奕柏这才又来了兴趣，因为他猜想楚立接下来要说的事应该就是关于慕容诗晨身份的事情。

“何事？”。

楚立顿了顿，舔舔有些干涸的嘴唇，婉转地问道：“殿下觉得慕......慕姑娘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微臣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殿下对慕姑娘似乎非同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楚立突然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然则王奕柏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直言坦白道：“你猜得没错，我是喜欢她”。

楚立如释重负般轻舒一口气，可是眉头紧锁，脸色却是苍白得让人胆寒。

王奕柏也注意到当楚立开始要说慕容诗晨的事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开始变得惨白如雪。

“你不会就是要问我这个问题吧？”。

“殿下，微臣发现了慕姑娘的真实身份”。楚立停顿片刻后失声道。

王奕柏咽了咽口水，目不斜视地盯着楚立，一时间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是北燕慕容铁的女儿慕容诗晨”。楚立满面羞惭地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是在以此忏悔一般。

王奕柏故作懵态地眨了眨眼睛，余光一瞥，仿佛察觉到了角落里的倩影挪动。

“而我就是亲手杀了她父亲的凶手”。楚立霍然自己擂了几下胸膛，对此事耿耿于怀，无法自已。

“你想怎么做？”。王奕柏唯唯诺诺地问道。

“这都是我的错，她恨我是应该的，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死，我也知道，不杀了我，她一定不会罢休。她一个女子，身处敌国，危机四伏，既然殿下喜欢她，我希望你能将她接到府上保护她，她是因为要杀我才来到这里，我杀了她父亲，不想她再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你要我保护她？”。王奕柏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楚立轻舒一口气，点了两下头。

“她如果安然无恙，迟早会想方设法杀你，你不担心吗？”。

楚立苦笑一声，眼光目视前方，仿佛已经释然了一般，悠悠说道：“既然我杀了她父亲，能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一种救赎，不过我现在还不能死，等我办完事之后，我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偿命”。

王奕柏不可思议地怔住不语。

角落里的人强忍住泣声身子却颤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