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两人各自静默沉思良久。
他们在屋内四处扫视,寻找每一处云信生活过的痕迹,内心的忧伤也伴随脑海中闪过的一幕幕渐趋渐浓。
“师兄有什么打算?”。
顾华轩忽然出声打破了宁静。
墨归尘看了他一眼,皱紧眉头,忧心道:“你刚刚对他们说的,自己难道做不到吗?”。
“我和他们不一样”。顾华轩急色辩解一句。
墨归尘怔住想了想,心知顾华轩脸上的坚决已经说明了他内心所想。
“别无他法,劫囚”。墨归尘正色道,脸上透出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如今的皇上正是少主先前十分信任的哲王,可是他现在却是一副非要置少主于死地的态势,硬来的话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顾华轩理性分析道,转身看着墨归尘,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埋怨。
旋即,他又问道:“少主亲手杀了他?”。
“没错,用皎月刃”。
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墨归尘的内心已是波澜不惊。
“那少主是如何被俘的?”。
“哲王当时以西楚郡主要挟”。
“果然又是她”。
顾华轩语带埋怨地嘀咕一句,内心对林筱琳的不满愈发浓烈。
当然,这其中也有替陆嫣儿不平的原因在。想到这儿,他不禁又忧心起来,如果这件事传到兖州,以陆嫣儿的脾性,说不定又会只身前来找楚立。
墨归尘见顾华轩心有埋怨,本想抚慰一二,顿住想了想,最后作罢,询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师兄你已是大剑师的修为,可是要在重重禁军的包围之中全身而退也并非易事,所以我给师兄找来了帮手”。
“帮手?谁?”。
“我们的师叔,奚仲子”。
听到这个名字,墨归尘疑惑地皱了皱眉,在脑海中回忆自己什么时候与此人有过交集。
沉思许久过后,他又问道:“西楚王府的人?师傅似乎并没有向我们提过这位师叔”。
“没错,他是西楚王林章府上的军师,早年与师傅在邙山修习,所以与师傅并称邙山二子”。
墨归尘这才反应过来他便是在西楚王府时隐在暗处与自己交过手的高手。
他对奚仲子没什么好感,可是想着林越与楚立之间的关系,林越对楚立伸出援手再正常不过了,墨归尘自然也就欣然接受。
“他明早入城,届时在城东刑场与我们会合”。顾华轩言道。
墨归尘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有意见。
商议完营救楚立的诸多事宜,两人又陷入一片静默之中,此时,他们都不禁回忆起云信对他们的点滴教诲,于是各自的情绪又开始低落起来,眼中的悲伤如同雨后的深林,朦胧一片,湿漉一片。
“师傅葬在哪儿?”。
这个沉重的话题就像是长满刺的刺猬一般,轻轻一碰都会血流不止,疼痛不已。
“岛上”。
顾华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怔怔地望着墨归尘,旋即缓步离开。
他刚打开门,便瞧见厉轻颤巍巍地在离门数步之处站立着,脸色沉重,忧虑之中潜藏着一丝愧疚。
顾华轩微微眯眼盯住她,见到她,心里的不安预感蹭蹭往心头涌上。
待顾华轩离开后,厉轻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屋内的微光让她总算又逃离了那无边的黑暗,她的内心十分矛盾纠结,既享受黑暗之中的隐蔽,可是每一次想见墨归尘的时候,她又总是惧怕一片漆黑的寂静。
她快步走到墨归尘身边,双手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胳膊,双唇微启,刚要问些什么,又不得不立即顿住,思忖良久过后,方才淡淡地说道:“我明日与你们一同前往”。
墨归尘僵直着身子,略显沧桑的脸颊惨白一片,内心的痛苦就像是偷吃的恶魔一般,将他惯常的从容淡定一扫而光。
厉轻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惧怕不安的样子,一颗心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你怎么了?”。
厉轻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白帕替他拭去额角的汗珠,一脸心疼地望着他那一动不动的漆黑眼眸。
墨归尘一把抓住她的手,颤抖的双唇变得愈发暗沉,干瘪得失去了血色。
“这种事还是人少为妙,容易脱身,你就待在这儿等我们回来”。墨归尘有气无力地说道,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地左右摇晃,却始终不敢正眼直视厉轻。
他闪躲的眼神自然也逃不过厉轻的眼睛,如此这般略显奇诡的情况令她内心愈加不安。
可是当她正要争论些什么的时候,墨归尘用一种她从来不曾在他眼中见过的寒冷目光望着她,先一步说道:“就这么决定了”。
留下这句话之后,墨归尘小心翼翼地轻微挣脱她的双手,缓步往屋外走去。可是走到房门前,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挣扎片刻过后,徐徐转身,挤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欢容来,说道:“早点睡吧”。
一脸茫然的厉轻忐忑不安地点了点头,想要像他那样挤出一丝微笑来,脸上的愁容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她吹灭屋内的烛火,缓步出了房间,院内其他房间里的火光渐闪渐弱,须臾,当目及之处的所有火光熄灭之后,她又陷入一片令人畏惧的未知黑暗中。
初登帝位,诸事缠身,王奕柏给自己找了所有的借口避免去牢房中探视楚立,可是这件事却像是在他心中生了愁根一样,萦绕左右,难以忽视。
宣武殿外的胡玦也是如此,为了楚立的事绞尽脑汁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他肯定楚立与桓珩之间有某种联系,可是来不及查清,楚立就要被问斩,着实令他心烦。
此时,胡玦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一口气,收起脸上的愁容,踏步入殿中,拱手行礼过后,禀道:“徐州还没有消息,派去荆州方面的探子传来消息,镇军将军边延宣率十万西楚军往兖州进发,抚军将军索邈率十万大军往幽州与并州交界处进发,暂时还不知道林章打算对那方面动手”。
听到这些消息,王奕柏惊忧不安地在眉心打了个疙瘩,咬紧牙关,心中盛怒极忧表面却要强作淡定。
“长谷关呢?”。他急切问道。
“派去幽州与兖州的探子都没有回来,不过长谷关日日来报,并无异样”。
王奕柏焦虑不安地左右踱步,心中暗道:难道飞云将军也要反了吗?
“陛下,您担心飞云将军陆籍?”。
“他们陆家与楚立关系斐然,如果知道朕要斩楚立,恐怕会有二心”。
王奕柏右手成拳,左手成掌,以右击左,愁色趋深,急得跺脚,却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