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大,但却是空着的,空无一人,这里更像是储物间,而和审讯室没半点功能上、风格上的关系。
身后,209走了进来,站在门口关闭了手枪的保险,将枪插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恭喜你——不,应该说是抱歉,伊莎贝拉,你通过了我们的基础考验。”
“考验?”
“是的。”
克里斯蒂娜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但随即变得有些怒不可竭。
“考验我干净不干净?!”
“是的。”
“就因为这种事就拿枪对着我?还是上膛的?!”
“是的。”
“你就不怕走火?”
“是——呃是的,我不怕走火,枪里的弹夹全都装着特制子弹,连空包弹都不是,击发只会发出声音而已。”
“你——”
“非常抱歉,这是上级的意思。每一名外人进入我们的据点,都会被随行的成员进行这样的测试,不论是新加入的成员还是外面的其他人。”
209说完再次拿出通讯器,无声地发送了些什么内容过去。
“那是不是我有什么反抗举动或者有不符合正常反应的举动,也会被领到这里来?”
“这个,应该不会,”209用大拇指向身后的走廊指了指,“未通过者,在进门前就会被我用另一把枪射杀。”
209拍了拍右前臂,但却没有展示他的另一把枪。克里斯蒂娜猜测枪就藏在制服袖子里,也许是用什么方式绑在前臂上的微型枪械,这类武器在熟练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抖手、甩臂等瞬间的动作脱离固定位置滑到手中。
“当然,”209补充道,“我们有不止5种方法或设备可以保证必死的伤势不会完全致人死亡,比如‘延续者’系列设备,然后再进行审问等事。”
“你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制伏方式么?你们这里全都是先打死再不让人死绝的处理手段?”克里斯蒂娜显得很惊讶,这是反抗军不会去用的方式,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真的杀了,哪会像这伙人仗着技术和设备先进而“为所欲为”?
209点头道:“是的,不开玩笑。我们被训练必须让目标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你要知道,你们反抗军所遇到的敌人都是普通人,但有些敌人只要还有一口气,还能动,就能克服神经的痛觉信号再站起来,除非肌肉、骨骼或脏器严重受损。”
说这句话的时候,209表情很严肃,就像是他见过并与之接触过一般。
“受教了。”
“我刚才说的话不在我需要解释的内容中,所以请你不要向这里的任何人透露你听到的内容。”
“我知道。”
这说明209不小心泄密了,如果克里斯蒂娜告诉这里的其他人自己听到了这种内容,209将面临处罚。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进行审查测试的?”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好吧。”
……
克里斯蒂娜其实之前已经隐隐感到不太正常了,在209收到特殊的必须他自己知晓的文字性通讯信息时。只不过那个时候,克里斯蒂娜并没有将此当作一回事,毕竟就像与人联系可以打电话也可以发讯息甚至是实时视频,如果每一名成员都挂着通讯器开着声音接收,可能这片区域、这个据点要变得十分吵闹。
克里斯蒂娜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更没办法问清209看到通讯器的文字信息时所露出的表情到底是真是假,这到底是他收到了审查试探的命令?还是他当时已经在进行演戏了,神色凝重了一瞬间而马上又掩饰了回去都是演技?又或者,他的上级确实有针对性地在怀疑自己,命令他进行本不需要现在进行的临时试探呢?这些都无从得知,而且也不能说现在得知自己通过了审查试探就可以放心了,因为出发点不同,有没有“后续”就不一定。
209所说的是“基础考验”,也就一定有进一步考验,只是克里斯蒂娜自己猜不出会不会面临“进一步”。
很庆幸,自己在209拔枪的时候控制住了自己本来该有的反应,身为真正的反抗军特务人员该有的反应。克里斯蒂娜自己看不到自己“演”成了什么样子,但多少会有一个把握,自己应该没有表现得很不自然,这个“不自然”是指既不是真实身份的反应、也不是二重联盟身份的反应、更不是三重“伊莎贝拉”的反应,而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种反应本身,这是一种彷徨犹豫的怪异状态,如果对方经验老道、眼光毒辣,自己反而会暴露得更深。
没人愿意看到复杂,对方表现出敌人的反应和表现出自己人的反应都很容易处理,但表现得既不像敌人、又不像自己人,那此人就更可疑了。复杂意味着更大的秘密,会让自己陷入比被认定为联盟间谍更为麻烦的“泥潭”。
也很庆幸的是,自己在随之而来的回忆思考哪里可能暴露了自己的过程中,居然无意中注意到了周围其他北欧组织成员的反应。如果没有这一点,自己一定会陷入不断的怀疑猜测与否决的漩涡之中,让自己的思维混乱,更容易激动、冲动,更容易露出马脚。在后面的其他“环节”中也许就会判断失误,也许万般抵赖,也许破罐破摔殊死反抗,背离了该有的自然表现、正常表现。
周围或远或近的人,对于他们的反应,自己做出了很多关于原因的猜测、假设,其中就包括了“他们真的是见多了,而且还应该都经历过”这一项。当时的情况容不得自己多分析,只能保留着众多可能性随机应变,根据209的表现来排除低可能性的假设,但最终是不可能猜准认定的,因为这些统统都是假设,没有什么被称为“假设”的东西是一定指向现实的。
所以,克里斯蒂娜也庆幸自己的第三个决断。自己在被枪口逼入狭窄走廊的时候,虽然非常疑惑于“你可能也认识的人(也在场)”这句没说完的话,但也同样无法忽视其他话中提到的“震人心魄”的词汇,比如北欧组织的“情报部负责人”以及自己的“同党”。这些词汇如同有力的重锤,连续击打在自己的心脏上,让自己的胸腔憋闷,让自己的思维被搅浑、被提取出有关生存本能和“假”身份的记忆,这些都可以让自己动摇。
是的,209一直在用话语“引诱”自己,引诱他眼前的这名女性反抗军可能存在于记忆中的“雷区”起爆。如果自己“干净无比”,自然听了白听,只会单纯地形成疑惑,但自己当然不“干净”,当然会被这种“诈”所骗。
这就像是你因犯罪被抓获,对方跟你说他们已经掌握了你犯罪的证据,有人证!有物证!你的前科,对方也听说是有的!你当时的同伙已经在隔壁全都招了!他还把你供出来了!等着瞧吧!
克里斯蒂娜当然是担心詹姆斯真的被识破身份并被抓住了,这样自己会百口难辨,而且自己真正身份的任务也就没办法继续进行了。
但最后,自己还是赌对了,自己认定了众多假设可能性中的一类,并且遵照这一类的处理方式继续“走”了下去。自己没有在209那不知是真的还是演的破绽中做出夺枪或其他反抗举动,很“无所谓”地等待他将破绽收回去。这一点,自己是真的无法肯定对方是怎么想的,相比其他“玩法”,这个破绽卖得太明显了,这反而还让自己更加清醒了些,被对方最后的疑似演技的行为所“惊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