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
木门应声而开,探出头来的是个身穿浅蓝色的僧袍的小沙弥,那小沙弥身高只到张春来胸部处,身材显得略微有些瘦弱,看见敲门的是张春来后,原本焦急的脸色也随即一喜,对着他作揖道:”春来哥,你总算来了,快跟我来,里面快顶不住了!“。说完便拉着张春来的袖子朝着门内跑去。
张春来见对方神情匆匆的样子似乎早就猜到发生了何事一般,咧嘴微微一笑赶紧跟了进去,顺手将那木门轻轻关上。
二人小跑经过一片竹林,便来到了一处院子内,那院呈四方形状,四面均设有一道门阀和石壁,其上雕刻着不知名的佛家图案,张春来被小沙弥带到了靠近西边的院门前。
只见那房内此时竟不断有灰烟冒出窗外,一股焦味扑鼻而来,似乎是着了火。
张春来见此,脸色大惊,撩起裙角便冲了进去,那小沙弥亦是跟了进去。
房间里并不大,其内正有无数人影晃动,两面墙壁均是放置着些许柴木,柴木的两旁有两排石炕,每排均布置有三口大锅,此刻其中几口大锅之内已然冒着大火。
其内的食物已被烧得漆黑一片,看不清是在翻炒着什么,一旁的几个小沙弥也是脸色惊慌,无所适从站在原地发愣。
“取水来!”张春来进来后便立刻大吼了一句,然后率先将脚下木桶内的清水给浇灌了上去,熄灭了其中一口锅的火焰。
这一嗓子吼出来,几个小沙弥也霎时间清醒了过来,赶忙提来几桶水齐力将火焰扑灭。
不一会儿,大火终于被扑灭,整个房间内也充斥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张春来望着面前这一群佛门弟子无奈一叹,还真是年年都不省心啊。
之前跟着张春来那位小沙弥看见大火终于被扑灭,脸色也渐渐好转,开始用手指着那站在冒火的大锅一旁畏首畏尾的胖沙弥,吆喝道:“十八,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此话一说完,在场的六个小沙弥也都是愤怒地盯着那肥胖地佛门法号叫十八的小沙弥。
那位十八的小和尚长相微微有些肥腻,脸上两坨肉撘拢下来,看起来甚是滑稽,过于肥胖的肚子将腰间的衣服高高撑起,远处看起来到时颇像个小皮球。
“不是我弄的,是它自己着火的”小十八抿着手指,脸色低垂下来,小声道。
“小九,你就别怪十八了,现在还是先将这些斋菜给送过去才是”张春来站到了小十八的身前,然后对着那随自己进来的小沙弥笑着说道。
其实一开始来到这万佛寺的厨房之时,他也不敢置信,负责整个万佛寺的斋菜的便是这六个小滑头,并且他们的法号均是以数字相称,而跟着自己进来的那孩童,赫然便是这六个沙弥之中排名最靠前的小九。
此话一出口,小九脸色也是重新有些焦急,赶紧开始招呼着众人准备今天的斋菜。
灵境山佛门圣地这五百年并不缺乏境界高深之辈,世人武夫可突破凡武境界迈入玄象乃至天象之境。
而在佛门之内,却是需要证得自身的大小因果之位,来突破境界。
这小因果位叫做罗汉果位,证得罗汉果位的佛门弟子可受佛光洗礼,净化佛血成就金身罗汉,便等同于武夫的天象之境,世人皆称之为佛门罗汉。
能够证得罗汉果位的佛门弟子便已经具备做佛子的资质了。
对于这些金身罗汉来说,早已可做到不食五谷杂粮每日充盈佛理,自主受天地佛运加持万邪不侵,从不沾染俗世之物,但是除却那些佛门的金身罗汉之外,其余的普通僧侣可无法做到此点。
所以这灵境山的厨房便成了不时之需,更何况,这每年一度的佛主开坛说法,天下间群佛汇聚灵境山,有金身罗汉自然也有普通的武僧,自然也是需要进食吃饭的。
张春来安排几人去挑水和洗菜,自己便开始抡起大勺在锅里炒了起来,自己这做菜的手艺,虽然不是什么大厨子,但是还过的去,至少比起那六个小沙弥做的什么白菜粥好上数倍,不一会儿美味诱人的斋菜便从厨房内一叠叠送了出去。
灵境山脚,茶棚内,这张春来一走,那茶棚的老板便开始忙碌了起来,而那通往灵境山的道路上僧侣也越来越少,两边的百姓也都逐渐散去,此刻的朝圣之行想必也就此终止了。
茶棚内的客人也均都走光了,毕竟这一年也就此刻人稍微多一些,能够赚上些许银子。
其他时候不亏本便是万幸了,茶棚老板喜滋滋地回过头将手心的一锭锭银子给扔进了暗屉之内,正想要收拾坛子离去,不知为何下意思地朝那朝圣道路上扫了一眼,不知看见什么眉头微微皱起,却是露出了不解之色。
随着他目光看去,只见两道身影一高一低正徐徐朝着山上走去,一个是位身穿雪白素衣的年轻僧人,另一位则是一个胖墩墩的肥脸小和尚。
在他们二人的头顶均是放置有一个钵盂,里面似乎盛满了水。
那小胖和尚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仿佛随时变回摔倒一般,重心极为不稳,他头顶钵盂内的水也时不时的散落在地,打湿了衣衫和前进的道路。
而再观小和尚身后的白衣僧人,却是闭目养神,双掌合十默念着经文,头顶的钵盂却是始终都不曾有半点水迹渗出。
茶棚老板将此情景尽收眼底,心中顿觉奇怪,这万佛盛会已经召开将近十年之久,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派头的僧人,更何况其他朝圣的僧人均是九步一叩十步一跪的匍匐前行,而那二人则是身正挺直缓缓前行,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和尚,竟然连这灵境山的规矩都不知道便冒然来到这万佛寺,他心中微微一叹,转头开始继续收拾摊子。
就在此时那走在前头的小和尚突然停下了脚步,双手轻轻扶着头顶的钵盂,脸色似乎犹豫许久,然后方才转身对着身后那一袭白衣的年轻僧人说道:“师傅,要不灵芝就不上去了,就在山脚等师傅您回来吧”。
年轻僧人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秀气的眉头拧出一个好看的幅度,似乎有些不解,然后询问似的看向自己这个唯一的徒弟。
灵芝最终抗不过对方那只好老实交代出口,怯生生道:“我怕小九他们又欺负我。。。”。
白衣僧人听此眼眸悄悄弯起,嘴角宠溺一笑,伸出手摸了摸灵芝的秃头,温和说道:“灵芝,你为什么要怕小九他们呢?”。
“因为他们老是欺负我,说我和十八胖”小灵芝说完佝偻着头,沉默不语。
“你这小子,小九十八他们论起辈分来都要叫你一声师叔,你怎么反倒怕了他们,师傅虽然与你师伯同修两派,他讲他的佛理,我修我的禅心,心无所畏便是仙人下凡又有何惧?等回去将金刚经抄上一百遍,交给你秦姨”,年轻僧人无奈一叹摇了摇头。
说完便伸手将灵芝头顶的钵盂托起,用自己的衣袖将他头顶的水迹静静擦干,然后再次将钵盂放在其头顶,开始继续前行。
灵芝见此嘴唇嘟囔着,知道师傅不许自己独自在山脚呆着,便死了这份心,老老实实地跟在那白衣僧人身后,继续朝山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