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青牛镇来了一位白衣僧人,听说是位驱魔诛邪的净世大法师,整个青牛镇的百姓都想要一睹其佛家真容,排列在镇子长街的两侧,夹道欢迎,最后目睹那位僧人步入了青牛树坐在的场地之内。
在这青牛镇生活的百姓,只有在祭祀许愿的时候才需要前往青牛树将自己的愿望刻在木牌之上,然后挂在树杈上方保如愿成真。
寻常日子是没有人会靠近那里的,因为最近镇子上四处闹鬼,小孩和大人都躲在屋内不敢出门,又哪里会去关青牛树那里的情况。
但是这位新来的白衣僧却是从踏入那片方圆之后,就一直待在青牛树下盘坐念经,闭目参禅打坐,镇上的人都以为是这位高僧在念经驱鬼,故而都没有敢去打扰。
宁凡自从上次在青牛树下被陈勾鹤重伤之后,这几日则一直在调理体内的气息,当初徐甲曾经将那儒家赡养了百年的浩然正气赠予自己,不仅可以滋养自己的身体,而且也对自己体内的气运有所修复。
同样令他高兴的是,自己此次也因祸得福,兴许是他那面对天人之境强行祭出的一剑之力,终于成功踏入了玄象之境,连周身经脉都通达宽厚了不少,剑气已然入势。
似乎冥冥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恢复了平静,没有任何风雨飘扬,也没有从天而降的惊涛骇浪,至于这小镇之上闹鬼的传闻也逐渐减少,也许是那位白衣僧人真的在念经驱鬼捉妖,保得百姓一时安宁。
然而数日过后,宁凡又开始愁眉苦脸了,因为他有一日起床突然发现怀里一轻,回过神来才发现一向喜欢夜晚偷偷来吸取他体内鸿运的小女孩,没有像往常那般赖在自己的肚皮上。
当时对此少年并没有太过在意,等到他察觉到异样之后才发现,不是那吵闹着要糖泥人的小女孩失去了兴趣,而是她消失了。
确切的说是不见了!
小天如果是自己离开的,他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腿长人家身上,如何决定由不得自己,但是如果事情不是自己所想的这般,那其中就有些问题了。
小天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以目前对方透露出的信息和之前陈勾鹤嘴里说的话来看,其境界应该在大天象之境,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青牛镇有什么本事能让堂堂的凡间天人瞬间消失?
宁凡不由的想到最近镇上闹鬼的事情,难道是被鬼捉走了?想当初自己在破院子里看到的毛山鬼那般。
一想到此少年便开始有些心绪不宁了,之前他是巴不得对方离自己远远的,如今心中却是不自觉的有些担忧起来。
直到今日是小天失踪的第六天。
这天钱胖子又差人来寻宁凡去他家喝酒,这段时间钱胖子似乎还真把宁凡当做铁哥们,有事没事找上门来不是去听曲逛花楼,就是向宁凡讨教如何能够和神仙沟通的法门。
要是在往常宁凡还有些心情忽悠几句,可是现在他却是心事重重自然回绝了钱三的邀请。
现在的自己可没闲工夫装神弄鬼,以往一起床便能看见那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家伙,如今却是音讯全无,要说他不担心却是假的。
坐在房间里的这六天,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吃饭都没啥子味道,虽然这一路来,对方虽然时刻免不了小孩子脾气,不是磨牙便是要糖泥人,但是最终却也让宁凡心中平添了几分乐趣。
他叹了口气缓缓下了床榻,正想要打开房门,不料突然一道黑影从窗户口一闪而逝。
随后只见一道银光从其眼前划过,回过神来在那门柱之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钉着一张白纸。
宁凡脚步轻移来到了窗户口的位置,目光警惕地四下打量了许久,确定了无人才将那钉在匕首之上的小纸条取了下来,仔细查看了起来。
少许,他眉头便缓缓皱了起来,赶紧来到床榻上收拾包袱,然后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行了将近半日的路程,宁凡来到了一处亭中稍作歇息,脑海里回想着那张纸条的内容。
七月初八,落雪山庄。
那道黑影当时并未现身而是留下了一张小纸条便飞快离去,以宁凡的功力便是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尚未看清,不过对方此刻现身要自己前往那落雪山庄,难道和最近小天失踪有关不成?
不过想到此,又觉得不太可能,要知道黑袍女孩小天可是位天象境的人物,虽然听那陈勾鹤说是伪天象,但是这世间能够伤到她的人可并不多。
宁凡四处打听了几许,才明白位于青牛镇附近二十里地有一处大山叫紫霞山。
这落雪山庄便坐落于紫霞山的山顶,由于其峰峦挺拔高耸入云,长年顶部被大雪覆盖,从山脚微凉入春,半山腰炽热如夏,在到山腰之上秋风萧瑟,最后山顶彻骨寒霜,这紫霞山可谓珍怪至极,实属罕见。
山庄的庄主名叫陆海,听说曾是位云游道人,家里颇具些钱财便在山顶盖了间院子。
少年背着包袱缓缓来到紫霞山山脚,看见那一直通向山顶的青石台阶,心中莫名想起了当初九华山紫云峰的阶梯,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除了宁凡自己还有许多客人前往落雪山庄,均是听说这陆海庄主除了研究功法之外,还对棋道茶道等颇有研究,更是在山庄后山种满了北方冰天雪地里才能生长的雪莲花茶,引得南方许多喜爱茶道的朋友相聚庄里,共同品味。
宁凡走在台阶之上,只觉越到高处便越发寒冷,不过多时四周已经渐渐开始布满白雾,天空之中也逐渐下起了大雪。
呼!”他扯了扯衣领,呵出一口热气,抬眼顺着台阶望去,只见那白雾缭绕之内,隐隐一座庄子的模样映入眼帘。
今天便是七月初八,他已如约而至。
少年拍了拍肩膀的雪花,正想要加快脚步,不料目光不知看向了何处,脸色突然露出奇怪的神色,身子朝一旁地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一位白衣僧人双掌合十正缓缓前行,硕大的佛主挂在其脖颈间,却是并没有让其脚步停下半分。
宁凡靠了过去,他对这名僧人颇有些印象,记得自己刚下祁连山来到那临仙江畔,观看南北两派江湖争斗的时候,最后还是以一名白衣僧人和李凤歌交手结尾,而当初那个和李凤歌过招的大和尚,便是如今自己身前的这位。
“大师幸会!您难道对茶道和棋道也有研究?”宁凡笑着与白衣僧人同行,哈着热气开口说道。
白衣僧人王禅芝转目看了这个突然上前搭理自己的少年,也认出了对方嘴角温和一笑,停下脚步对着宁凡施了一礼,笑道:“原来是宁施主,别来无恙!想不到自那日在临仙江一别,如今竟然会在这落雪山庄相见”。
宁凡听此顿时脑海里想起前几日听人说好像青牛镇上来了个能够驱邪地大和尚,难不成就是这人间活佛王禅芝?
对于这王禅芝此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源自灵境山一脉,但修的却是苦禅心,不走灵境山立地成佛那一套,也不是北方洗禅寺顿悟开能的佛理,自己却在妙法山盖了间寺院取名当佛寺,做了那一寺仅有一位出家人的主持方丈。
不过这人间活佛的名头可是了不得,在佛家论行排辈起来,听闻如今的灵境山的空闻佛主便是这王禅芝地师兄。
这可是真菩萨啊!
少年赶紧还了一礼,笑着开口说道:“想不到在下区区微名也会被大师记挂在心,失敬失敬!大师突然来到这落雪山庄难道是来找陆海庄主说佛法的?”。
白衣僧王禅芝听此,淡然一笑,再次迈着步子,开口说道:“贫僧今日来却并非来诵读佛理的,只是有一件东西落在陆庄主处,贫僧此番特意前来便是取回那件东西的”。
原来是取东西的。
王禅芝说到此又出口道:“宁施主身具鸿运,尘世凶险为何不留在九华山?”
宁凡听此顿时作揖笑道:“多谢大师关心,如果胆儿小,那我宁凡当初也不会选择下山了,呵呵!这条命谁有本事来取便是,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话一出,王禅芝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看了宁凡一眼,最后微微敬佩道:“施主心胸豁达,贫僧自愧不如”。
“哈哈!小子我满口胡言,开个玩笑而已,哪有人还能真不怕死的!对了。不知大师可曾听闻一个白发及地的老者?”宁凡抱着后脑勺打着哈哈问道。
长发及地的老者?
王禅芝眉色微微一皱,似乎思索了一阵子,但最终却是摇了摇头,示意不知。
难道世间真无此人?
少年心中越发的怀疑起来,便是当日陈勾鹤也说过世间不存在自己所描绘的那人,并且用真言术探察了一番,但是李凤歌应该不会对自己说假话才对,看来此事还需要找到李凤歌确认一二才是。
走了大概不到一个时辰的台阶,宁凡来到了落雪山庄的大门之外,那守卫庄子的两名侍卫兴许是看见了和宁凡走在一起的王禅芝顿时小跑过来,施了一揖,然后将其请入庄内。
“宁施主,凡事还请小心些,有时候事情并不是施主所看到的那般”白衣僧人王禅芝轻声留下这么一句话,便随两个侍卫步入了庄内。
少年却是愣在原地,脑海里想着王禅芝临走前说过的话,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莫名回头望了眼之前走过的无数台阶两边的灯火,目光深沉转身跟着踏入庄内。
宁凡随着侍卫来到了落雪山庄之内的大堂之内,他站在木窗旁边放眼看去,只见那堂上两排坐满了来访的宾客,其中有些模样甚为怪异,阴阳二面仿佛便如那地府里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
自然也有一些静静端坐身披绫罗锦绣的中年男子,不是脖颈间挂着一大串珍珠项链,便是大拇指戴着宁凡以前只在书中听说过的红玉麒麟扳指,瞧着架势想必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
高堂之上留有两个位置尚无人落座,宁凡随着众人来到一处角落坐好,目光开始打量起堂上的四周来。
大堂呈四方形建设,东西两面均设有镂空雕花竹窗,透着那细细的小孔清晰可见外面的纷飞的白雪。
入门之处设在南方,其门梁上面刻着有尘烟阁三个烙金大字,而那大堂的北面的墙壁之上,不知用什么液体雕刻了一副飞龙在天的雄奇画像,那高高昂起的龙首栩栩如生,仿佛苏醒过来了一般震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