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凉城 一
作者:波板糖果      更新:2019-08-01 23:06      字数:6302

“冷姑娘,我可否和你谈一谈。”叶恒拦住了冷霜。

“当然。”冷霜疑惑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和其他女子一样,只不过看中的信守府的权力,我劝你及早离开,省得以后会后悔终身。”叶恒嘴角不住地下压。双眼满是对冷霜的不满,冷霜不在乎,虽说这种眼光她之前接受了很多。但是一想到以后还得接受这样的目光,她接受不了,她只想做一个既不会惹不不愉快也不会让人惹自己不愉快的人,也就是说最好和人互不拖欠。

“我不过是来向他道一个别而已。你这也要阻拦吗?”冷霜露出不悦的眼光。

“不敢。”叶恒很快挪开身体。但是冷霜依然感觉得他对自己是不喜欢的。

冷霜跪在门前,轻轻说了一句,“我是冷霜。”

顾惜柳在里面微微应了一声,冷霜见他坐在里面正坐在书桌旁看着书,旁边火炉涌出红色的火焰,便上前为他倒了一杯茶,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喝了一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顾惜柳认真地问。

“不是说好了吗,回信守府。”冷霜故意扬起一笑,她在心中早已有了另一个计划。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可能说了怕生出意外。

“很好,你如果想去哪里,告诉我,我带你去。”

“不用,我只想呆在信守府。”冷霜坐在一旁,明明刚才想说的话那么多,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说不出来?冷霜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喉中,她努力微笑着。

“是吗,可是你不想去其他的地方吗?”

“所以你不想我回信守府吗?”冷霜心一沉,紧紧地盯着他,她想起了周亚南的话,或许如果这些感情的结局只是一个可以用千两黄金换来的妾,那么本该就不应该去开始,去迷恋。

“不,你能去当然是最好。”顾惜柳抬头看着她,冷霜完全感觉到他的表情有什么变化,依然是那样的波澜不惊,就是这样的表情让冷霜心中极为不快。

“顾公子,你说一下,我是以你的什么身份来跟你回信守府?武士?妾?还是一个丫环?这些问题别人问起你,你又要怎么回答?而问起我,我又该怎么回答?”

“我们不需要回答这些问题,难道想在一起就要想这么多问题吗?”顾惜柳睁大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你真的极其好笑,公子,对了,你不是要去安溪郡吗?”冷霜显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下定决心要离开。算了,一个人自由自在比在信守府做一个妇人好上一百倍。

“我刚从那里回来,那边状况不是很好,不过这次倒是铲除了不少落难武士,剩下的只能等经济慢慢恢复。”

冷霜点点头,缓慢地说道,“看来这次国君是下定决心要平定安溪、深归两郡。要恢复那边经济,按照现在那里的人口,生产,气候而言,这恐怕不是三年两载就可以解决之,加上那边民性顽劣,难以礼法束缚之,各种违反法令之事时有发生,除非有一个威严的门派,这些日子我只希望战乱可少些。”

“对,不过,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万泉国,不过,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解决这一切。”

冷霜笑着站起来,走到后面的书架寻了一会,找了一本《安阳游记》,“你看,这里竟然有这本书,我以前看了很多遍,你看,其中有一个故事,讲到安阳一户人家仅仅为了讨好外来旅行的一个将军,竟然要将自己的未满15岁的女儿要许配给将军,可是将军已有婚配,便委婉拒绝,那人家竟然擅自处死了自家的姑娘,倘若我要抓到了这人家,便要亲手将其千刀万剐。”

“不错,要是你到了那地方,恐怕那地方大半的人都要被你杀掉。”

“法令一定要严肃,对不对,那不就应该如此对待那里的民众吗,久而久之,便会安稳。”

“可是战争不允许这样做,安溪郡的法令有别于其他地方也是出于这个道理。不过,我已经找到了强大的武士。”冷霜没有注意到顾惜柳上扬的嘴角,得意的笑容。

“对了,我要寻一个朋友。”冷霜回头看了一下窗外的天,星星依稀悬挂在漆黑中,冷霜感觉有点寒冷,便浑身抖了一下,这真是的,明明只想跟他说几声道别,却一下子说了那么多。

“哪个朋友?”说着,顾惜柳轻轻把她拉到身边,“这么晚了,别走。”

“我想跟梅子告别。我说过会等我。”

“梅子?我记得我已经让叶恒处理掉了。”

“她只是被迫无奈,你又何必?这里可有两个梅子,另一个梅子也是我的朋友。”冷霜把头靠在他肩上。冷霜觉得心中一阵剧痛,但是又不好表现出悲痛,便说,“下次别这样。”

“一个时辰我就回来。”想着这是最后一次抱他,她不由得抱得更紧了。

“你可以明早去。”

“但是明早我想跟你呆在一起。”冷霜在他耳边轻柔地说。

“去吧。”顾惜柳心一软,便让她走了。

冷霜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关上门之际,她再次舍不得看了一眼烛光之中的人。

要不,和他告辞再走,算了,再告辞后,自己怎么也走得了,这段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就算离开了,他花三天便可以将自己忘了。肯定的。

冷霜骑上门外的白马,一路向着西北远去,她心如刀割,越来越不舍,泪水洒了一地。

凉城。虽说叫凉城,这地方可一点也不荒凉,相反气候湿润,凉城的外郊,农夫们悠然悠哉,靠着先进的水磨,水车技术,圈养技术,早已户户丰衣足食。

在一个小小的露天酒馆,两个披着斗笠的说书人,一老一少,那老人道,“十六年前,当时号称第一山庄的雪鹿山庄一夜之间遭人灭门,据说由江湖十大高手干的,不过这十大高手也死了五人。”

“那么爷爷你可知是谁干的?”

“不知道,听说他们也归顺了官府。”

“是归于哪里?”

“倘若是归于白公子府中,或许谁也不能怪罪他们”

“白公子究竟是谁?”

“传说中的飞鹰堂堂主,可是飞鹰堂究竟在哪里,也是极少人知道。”

“飞鹰堂据说只留武功最高的人,传说只有十人。”

“是的,可是这与雪鹿山庄有什么关系?”

“传说这10人中有一人是雪鹿山庄的后代。”

“老伯,你这样说有什么根据?雪鹿山庄的人早已经灭门了,山庄当年也是被一场大火烧了干净,那里有还有什么后代?”一个穿着青衣,右脸颊有两道刀疤的人,边嚼着牛腰肉边说。

那老人似乎没有理他,“不错,他的确是雪鹿山庄的后代。被他杀死的人最后说了一字,刀。”

“是说他手中的刀是一把名刀?”

“不是,是一把普通的刀。名刀难驯服,你看落雁塔上的三把名刀,刀就在那里,可是谁敢去夺?”

“不错,那三把刀的确很有名。”

说到这三把刀,酒馆里的人都静了下来,就连手中的酒杯都停在半空,默默地听着这一老一少在说话。

“这三把不是普通的刀,是有八大高手守住的刀,而且落雁塔上机关重重,据说顾二公子一直对这三把刀虎视眈眈。”

“这有什么出奇,信守府上不是有很多刀吗?顾大公子不是也对刀感兴趣吗?”

“可不是,顾大公子对刀可不感兴趣,他只对银子感兴趣,他的刀上满是宝石,请问这样的刀真有杀戮的灵魂?落雁塔上的刀一把刀叫游龙血刀,传说是用大妖怪的角融于铁水在用九十九个冬季制作而成,这把刀很窄,很薄,浑身发着淡淡的蓝光,遇硬则硬,遇软则软,可惜他的灵魂不是那么好驯服?”

“刀还有灵魂?”

“当然,否则怎么叫刀死人亡,这把刀据说曾经被人盗过,但是仅仅是十天,那人便死了,手臂上竟有九十一道刀痕。”

“被人杀的?”

“不,是他自己杀的自己,游龙血刀是一把嗜血的刀,那刀等不了别人的血,便将他杀死了。”

“另一把是沉山香刀,与游龙血刀相反,是一把很重的刀,这把刀普通的壮士拿起来都很费劲,用他杀人对于很多用刀高手也是费劲得不行,但是这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至于第三把刀,没有人看见过。”

“难道第三把刀就是月光刀?”

“可能吧,毕竟江湖传说真真假假。”

一个男人这才留意一个约二十岁的穿着紫衣的姑娘正在盯着他的脸颊看,“姑娘,我脸上的刀疤究竟有什么好看?”

“得罪了,我在寻一个人,他的左脸颊也有一道刀疤,不知你有没有见过他。”

“你说的人恐怕是太多了,江湖究竟有多少个人可以没有刀疤?也不知道他是姑娘的什么人?”

“他喜爱紫衣。”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这国家的人都偏爱蓝衣,难道他是从外国来,姑娘知道他的姓名?”

“不。”

“你们见过几面?”

“一面而已。”

“你在一直找他?”

“是。”

“这样比大海捞针更难。”

“我知道。”

“他认得姑娘?”

“不认得。”

“为何你要如此执着。”

“反正活着总要有事情做。”

那姑娘笑笑便翻身上马了。

“可惜,如此用情至深的人不多了。”汉子叹了一口气。

“仁王,信王,洛王,珲王的那场武士之战现在应该快要开始了吧。”老人又开始继续说着。

“若是九王在世的时候,肯定会亲自上场,只可惜一切已过去。”

“不要在仁王这边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不想活,我还想活。”

旁边的人依然是边喝着酒边谈着话。

一个穿着金边黑衣的中年人突然走了进来,旁边的人停止了议论,皆举杯,“白公子的门客,成落。”有人道。

“我不过白公子府上最普通的门客,白府门客至多100,可惜在那纵使有才,却和普通的食客有何不同,众人皆言白公子才华至天,可惜跟着这么有才的主,注定你会平平凡凡一生,在那我上作了1年的门客,却是使不出我的才华,时不待我,我想还是远离白府,各位客官可别笑话我了。”成落道。

冷霜只觉浑身无力,连夜赶了5天的路让她疲倦不堪,再一问,她绑好了马匹,走进了小酒馆,她身上的钱已经不多了,或许只够几顿的饭钱。她叫来店小二,点了一盘花生、一盘小菜以及小酒。

“我们也想成为白公子府上的门客,可是根本没有资格,所以成落,我真的和你佩服你的勇气,也佩服你的愚笨。”

“也许,世人独醒我独醉。何妨。”成落道。

冷霜依然喝完最后一口酒,便走出酒馆。刀柄上的虎首标志显然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那位姑娘,请问,你是顾二公子的什么人吗?”是成落的声音。冷霜一征,自己逃得慌张,竟然忘了遮盖这刀柄的标记。

“我只是认识他。他可不认识我。”冷霜冷冷地道。

“你是信守府的门客,我们比试一场,怎么样?”成落道。

“不了,小女不才。”冷霜不想惹是生非。

“想不到信守府的人这么胆怯。”成落一顿奚落。

“那我们不妨比一比。”比起不想惹事,冷霜更讨厌比别人说成胆怯之人。

两人在酒馆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相互拔出了各自的刀。周围围上了不少的看客,他们看到了他们各自手中的刀,一把是白府的刀,一把是信守府的刀。

冷霜笑笑,拔出了刀,薄薄的刀身在太阳下发出了无比耀眼的光。她静静看着成落,等待着他出招。

旁边的窃窃私语就像花粉一样融进了空气之中,“所以这是信守府的门客和白公子府下的门客之战吗?”原来在他们眼中,比刀的不是冷霜和成落,而是顾惜柳和白轻寒。

成落也拔出了刀,同样闪亮无比的刀,他突然挥刀,刀像疾风一样,快,狠,但是转眼之间,冷霜已在他身后,刀尖抵着他的脖子,异于常人的速度,是阿月对冷霜的评价,也是冷霜对自己的要求。

旁边的人一下子便沉默了。

“你输了。”冷霜道。

“我要五十银缠。”冷霜随即道。

“给你。”成落对这个要求显然是有点愕然,但是也不至于惊讶,“你是信守府的人,不应该如此。”

“我不是信守府的人。”冷霜接过成落抛来的钱袋。然后便转身。

“你配得上这把刀。”成落道。

冷霜没有生气,她是喜欢这把刀,甚至觉得这把刀是伟大的,“是的,我配得上这把刀。”

“真是不亏是信守府的刀。”人群里有人说话了。

冷霜转头,那人的腰间没有任何的刀,冷霜有点不高兴了,但是没有反驳。“你要去哪里?”成落再次问。“我请姑娘喝一杯吧。”

冷霜答应,对于去哪里,她突然变得很迷茫,这件事使她意识到只有她的能力或者名望没有匹配身边的这把刀,她可能随时会遇到更多的麻烦,能不能到达满春国还是一个迷,同时,她想更多了解顾惜柳。

两人走进一个较为偏僻的酒馆。

“顾惜柳是一个不得了的人,你知道三将军吗?一是白轻寒,年少成名,一是朱晋,这个人是顾惜柳向国君推荐的,在击败楚昭国也立下大功。”

“为什么你要这样说?”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三把刀和顾惜柳的关系?”

“什么三把刀?”

“游龙血刀?”

“不知道。”

“你不知道,可是你怎么会有顾惜柳的这把刀?”

突然间成落倒下了,身上没有留一点的血迹,冷霜大吃一惊,她的确感觉刚才耳边有东西吹过的轻微动静,她冲出酒馆,却是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只是几个路客在谈笑着。酒馆的店小二吓得惊叫了一声。大喊道,“杀人的,别跑啊。”

冷霜便转身过来再次探探成落的气息,却只能一脸的失望,看来要必须赶快离开,她赶紧拔腿就跑。

成落曾经是白轻寒府上的门客,虽说白轻寒的府不在凉城,但是年轻的武士性命价高,尤其是和五大贵族相关的贵族,凉城的司刑府归夏西府管属,衙门吏捕很快出动了。冷霜躲在凉城中看着这一切,她乔装打扮好,尽量躲在客栈中,但是司刑府知道对方是信守府的人后,便想,既然信守府和夏西府都不能得罪,还不如装装模样,吏捕们装出在努力抓人的样子,他们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看见门派小生在喝酒,装模作样地喊道,“那个拿刀的别跑啊。”然后大步走上去,看看了别人腰间的刀,“去,别把刀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悬赏令依然贴在司刑府附近最显眼的红墙上。可是大多数人都装作看不见,毕竟谁也不想得罪信守府,但也不是没有人不敢举报。

在发布悬赏令的第二天,一个门派小生小声走到在喝酒的吏捕们,“那边的客栈据说有人拿着信守府的刀。”

一个吏捕假装醉醺醺,他连问三声,“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到底说了什么?”门派小生一看,被吓跑了。吏捕三天皆无所获。

当时,夏西君任职司寇,管理奉天国的刑狱之事,下面设有大理府,当时出大理大夫有两人,一是夏西府的大公子朱雀,二是陈庆,朱雀是一个贪玩之人,他一般让陈庆管理大理府的事情。夏西府急了,急忙命令大理府调出上段捕快。这是夏西府下的吏督部分中的精英,由武士外加特殊培训而成。信守君任职的是司马,虽然名望仅次司徒一职,但是信守府和令尹府关系密切,尤其和白公子的父亲白盛将军有理不清的关系,信守府主管马匹、刀具以及军粮,管理的是奉天国大多数的刀具庄园,顾子安和顾惜柳下有无数的房产,顾惜柳在司士府下任职,这样的人根本得罪不了。陈庆觉得自己额头在不停地冒汗,他深知倘若不作为,又可能会被国君的破云庄紧盯。这种事他根本作不了主,他便赶紧让自己随从去夏西府禀报。

朱雀懒惰地坐在梨花树下,右手怀抱着一个绿色姑娘,在悠然喝着茶,一个随从急匆匆跑来,“朱公子,有急事相报。”

“什么事情?”朱雀很讨厌这一个美好的清晨又被打破。他满脸的不耐烦。

“报,大理府现已查明杀害白将军府上的成落公子的人是信守府的人。名字叫冷霜,请朱上人吩咐如何处置?”

“人都没抓到,你还叫我如何处置?我们是夏西府的人,怕信守府不成,抓了便马上处死,难道还要看信守府的脸色,不需要。”

“夏西府和信守府向来来往紧密,这样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我们好歹也是五大贵族之一,你们这么害怕干什么?你就不能多问问陈庆吗,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朱雀抱怨道,哎呀,大概什么时候像周三公子一起离家出走就算了,可是自己却忍受不了没钱的日子,想想还是算了,在大理府担任个职务混混日子算了,可是一想到爹爹生气的模样,朱雀还是叹了口气,“就照我的办,你们先把人抓住,再说啊,抓住了,就跟朱伊柔说吧。”

“遵命。”随从一脸无奈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