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满屋的烛光,冷霜辗转反侧依然睡不着,她害怕黑夜,大部分的积蓄一般都拿来买蜡烛,买油灯,当然现在幸亏是在长乐府,不差钱的地方,否则她定不会点了满屋的油灯蜡烛。
门外一阵轻柔的敲门声,熟悉的声音本该让冷霜惊喜,但是这个骇人的癖好她可不想他知道,于是她急急下床,想吹灭一些蜡烛,也许是对门内奇怪的动静感到好奇,顾惜柳便推门而进,“你在干什么?”
“有什么奇怪的,我就是要在这种被蜡烛照着的环境下才能睡着,你这么晚了来找我恐怕不合适。”
“我当然是有事才找你。给你。”顾惜柳的表情突然变得别扭起来,他掏出一个浅蓝色的锦盒递给冷霜,冷霜只感到一阵的奇怪,“里面是什么,我倒希望你送我的是蜡烛,永远燃不灭的蜡烛。”
顾惜柳脸一沉,想夺过锦盒,但是冷霜率先打开了,是一个发簪,簪身通体都是象白色,簪头上一朵盛开的白色玫瑰,玫瑰中央一颗明亮的珍珠,白色玫瑰下吊着两颗小巧的珠子,一颗是粉色的海贝珠,一颗是蓝色的青金珠,这支发簪可谓是简洁却漂亮。“我猜这是顾姑娘或者朱姑娘送的,不过真好看。”冷霜把它插在自己的发鬓上,顿时,整个人更加清雅了。
“我记得你今早说过,我们草菅人命,可我从没有这样。”顾惜柳道。
“可别说,我依然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是多么的冷淡,而你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为了和我争论这个。”冷霜想到和顾惜柳的初次见面,要不是林依凝,自己早就落入宋家兄弟之手了。
“不错,可是那时我并不认识你,而且倘若我轻易救了你,我就成了一个多管闲事的人,而多管闲事可谓是我们的最致命的一个特点。”顾惜柳道。
“你倒是会胡说,不过那时候我可没希望你救过。”冷霜正想说下去,此时,一声尖叫划破了天际。
她拿上刀,对顾惜柳道,“你断然是不爱多管闲事了,那么这件事我便去管了,反正依凝一会儿也会来。”
“你为何非要那样说,这明显是萧夫人的声音,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应该管的。”顾惜柳便转身朝着那发出尖叫声的地方飞奔过去。冷霜紧随其后。
走廊之中,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前面不断奔跑着,身后一个人在后面不断追着,他看上去四肢僵硬,他的头也左右地晃着,像是要快掉落在地。背后那两张制尸符和除妖符各自剩下了一半。月光之下,这人面容狰狞可怕,正是死去的江纯。
而前面批头散发的女人正是萧夫人。萧一盼和温沦已经到了,温沦拿起刀也不含糊,一刀便将那江纯的头颅再次劈下,随后再挥出两刀,将那江纯的双下肢砍下。
冷霜见到那面具狰狞的江纯,竟有些害怕,便躲在顾惜柳身后。
“顾弟,你有心了,这件事既然温沦已经解决了,你和冷姑娘回去吧。”萧一盼脸色有些苍白,在他怀中的女人浑身都在颤抖,双眼满是惊恐。
李常、林依凝还有几个夏西府的武士这时候也已经赶到了。
“萧公子,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本来可以将这尸体早点毁掉,这样夫人不至于如此受罪。”李常一脸的自责。
“李常,这错不在你,这人我从不认识,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萧一盼道。
“当然,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的回首,她可是等了你很久很久。”突然一个声音响彻半空。
萧一盼脸色大变,怀中的女人却是更惊恐了,突然发出一声凄然的惊叫,便挣脱出萧一盼的怀抱,边笑边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这走廊中,更显得黑夜的阴森。
冷霜紧紧靠着顾惜柳站着,顾惜柳看了,苦笑道,“你若这么害怕,为何非要管这事?”
此时温沦和李常已经跟着萧一盼和萧夫人追了上去。林依凝则拿出一个大大的袋子,和夏西府的武士一起将那些尸体的部分装了进去,“顾公子,冷姑娘,我就先去处理尸体了,你们也别呆在这里,这里风大。”林依凝朝着冷霜挤挤眉毛,便和武士们抬着袋子走了。
“我和他们一起去。”冷霜只觉得一针尴尬,便想跟着林依凝离去。
“别去。倘若你被吓得晕过去了,他们还要费尽心思将你抬回来。”顾惜柳一手拉着她,不过他接着说,“不过你断然是很爱多管闲事的了,你可以跟着去。”虽是如此说着,他依然把她拉回房间。
那个爱笑的萧夫人自此之后变成了一个眼神痴呆的女人,无论是满月宴还是萧大公子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这几天,整个长乐府都笼罩在一个悲伤的氛围下,碰上的武士,要不就是一张苦脸,要不就是泪眼蒙蒙。
在这种氛围下,冷霜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自责中,“要不我那天刀法能高一点,或许就能避免这件事。”
顾惜柳觉得这句话很好笑,便道,“我那天已经将她的头颅砍下来了,依然没法阻止这女人的行为,你告诉我你会怎么阻止?”
“这件事上,信守府和夏西府已经为萧夫人找了最好的大夫,而苏秦也去将那洞穴里的怪物都清除得一干二净,我想我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没必要自责。”他接着补充道。
“那我想尽快回到洛城了。”
“好,别忘记了那个赌约。”
“可是我做的饭很难吃。你吃了别后悔。”
“你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嫌弃。”
“你觉得导致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冷霜突然开口问。
“根本原因不就是那个愚笨的痴心妄想的女人吗?”
“是是是,你说的对,我想说的是诺大的长乐府难道没有问题吗?连问题都发现不了。”
“是有一定的问题,可是不都解决了吗?你是在怜悯那些被杀的武士吗?那些能被杀掉的且不被人关注的武士不都是弱小吗,这社会难道不是弱肉强食吗?弱小的人难道还应该得到其他人的怜悯吗?”
“你们不是应该去稳固这社会的稳定吗?毕竟一大半纠纷都是你们弄出来的,刀就是你们弄出来治理弱者的工具,也是引起纠纷的最大原因,你们在一旁看着弱者的生死说出来这些风凉话,也不怕以后遭来报应。”
“你说的我可不同意,第一:难道没有了刀,这纠纷就会没有吗?多少江湖门派,使用的是拳头作为争地盘的工具,不也是纠纷满满,也少不了灭门之争。他们这种愚民没有我们用刀制定的规矩只会更乱。第二:没有天生的强者和弱者,弱肉强食是社会的规则,我也经历过苦难,可是我不也熬过来了吗?想杀我的人多了去,在这黑暗中,你不杀人难道等着被别人杀吗?这是社会的规则,我不能破坏这个规则。第三:巩固社会的稳定由其他人巩固就好了,我们只需要巩固我们的权力。”
“顾公子,你就是一派胡言。在你们眼中,谁都是愚民,谁都是弱者了。你经历的苦难能叫苦难吗?”冷霜冷声道。
“我没有一派胡言,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还能经历过什么?不就是自小生活在信守府,今天觉得这个不好吃,就把它丢掉,明天觉得那个女武士很丑,就踢她几脚,对了,我现在得罪了你,你是不是要杀了我,或者是要把我丢在长乐府。那好,温沦不会像你一派胡言,漠视弱者。”冷霜的嘴像关不住的阀门一样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
“那你应该在这里呆着啊,你在断章取义,我什么时候说过武士是愚民,我什么时候漠视弱者?”
两人又开始争论了起来,门外的侍女听了纷纷摇头,长叹数声,赶忙跑去找朱伊柔,朱伊柔一听,顿时觉得十分好笑又好气,便对李常说,“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解决?”
李常笑笑道,“朱姑娘,这件事何来需要解决?这不体现了他们的相爱吗?”
“算了,既然顾弟不懂事,这件事情我替他们摆平,你们看看他们什么时候不吵了,再来告诉我,我再去拜访冷姑娘。”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