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的东北,我的家乡启明村,还只是一个被大山封闭,发展落后,只有百余人家的农村,而那时的我也还只是一个14岁的小男孩。
我叫白沐晨,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意思是希望我沐浴在晨光中,不过我貌似并没有被晨光所眷顾,自幼便父母双亡,是爷爷一手把我带大的。童年生活对于我来说是孤独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过朋友。
我的爷爷是一名阴阳先生,在东北提到阴阳先生,一般人都会很抵触,这是一种专门为苦主料理丧事的工作,也许有些人会感到很神秘,很好奇,但更多的则是无奈,阴阳先生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朋友,因为你去谁家做客,别人都会认为谁家死人了,否则阴阳先生为什么会去呢?
我问过爷爷,为什么阴阳先生的工作这么受人排斥,您还要做呢,爷爷只是笑着对我说:“亲人逝去的悲痛,总需要一个旁观者来料理。活人的思念,逝者的过往。小沐晨你记住,死去的人往往比活着的人更有情。”
今天我正如往常一样,挎着我用油皮纸做的书包,低着头走进了院子里。
爷爷正坐在院子里劈材,看到我的模样,就知道我是和同学吵架了:“小沐晨,怎么了又和同学吵架了。”
在我的印象里爷爷算是个很和蔼的人,我从没见过他发脾气,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容。看到爷爷,我再也控制不住眼角的泪水,一下子扑到了爷爷的怀里,大哭起来。
爷爷左手揽着我,右手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小沐晨乖,咱们是男子汉,咱们不哭,有什么事和爷爷。”
“班级里的同学,都欺负我,用石子扔我,说咱家是吃死人饭,花死人钱的,还说和我在一起会沾染上晦气。”
“咱们赚的钱是活人给的,吃的饭也和他们一样,沐晨也觉得爷爷的工作不好么?”爷爷笑着反问我。
我摇了摇头“爷爷最厉害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都是来找爷爷帮忙,求着爷爷的。”
爷爷笑着摸摸我的头:“别哭了,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是你14岁的生日,爷爷给你煮了鸡蛋。”
“鸡蛋”我听到这两个眼睛都亮了立刻高兴起来,把刚才的不愉快都抛在了脑后。擦了擦眼睛,一碰一跳的跑到灶台前面,从铁锅里拿起了两个鸡蛋。又跑到爷爷面前,一伸手“爷爷也吃鸡蛋。”
爷爷摇了摇:“沐晨乖,沐晨自己吃吧,爷爷今天煮了三个鸡蛋,爷爷刚刚吃过一个了”
我看着爷爷:“爷爷不许骗人。”
爷爷点了点头:“不骗人,骗人是小狗,你快吃吧,吃完去做作业,做完作业帮爷爷叠金元宝,过两天清明节了,咱们能卖点钱。”
我很快就写好了作业,爷爷已经坐在炕上叠起了金元宝,金元宝是用金色的纸叠成一个元宝的样子,然后用嘴一吹它就鼓了起来。
记得有一次叠金元宝,我吹的有点累了,就用手把金元宝弄鼓了起来。
爷爷看到还特意对我说:“沐晨啊,这个不能这样弄,必须要吹一口气的,只有吹了这一口气它才是真的金元宝知道么。”
我当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感觉不管怎么做它都是假的金元宝啊,虽然不明白,不过我还是按照爷爷说的做。
我走到爷爷面前,“爷爷我作业写完了,咱们一起叠吧”,爷爷笑着点了点头。
说起来爷爷也就让我帮他叠叠金元宝,其他的什么都不让我碰,出去办事也不带我,他说我太小,不适宜接触这些东西。
“爷爷,我今天14岁了,能不能和我讲讲爷爷的工作呢,我一直很好奇”我一遍叠着金元宝,一边问道。
爷爷看了看我,想了一下说道:“好吧,那我就和你说一说吧,咱们家祖上就是做阴阳先生的,你的爸爸倒是没有接我这套手艺,在外面跑生意。阴阳先生呢不同于茅山道士和出马仙,我们没有什么本事,就是一个游走在阴间与阳间的和事佬,做一些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所以我们要低调。不要随便和外人说知道么。”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爷爷,真的有阴间么,真的有鬼么,为什么我看不见。”
“鬼呢,其实都是人们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所描绘出来的,人们口中所谓鬼,其实是人死后对亲人情感的执念,只是有的时候这种执念或为善或为恶。”
“那为善会怎么样,为恶会怎么样?”我越听越好奇。
爷爷刚要解释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白爷,白爷不好了。”
我和爷爷同时抬头朝院里望去,跑来的是金叔,金叔三步并两步跑了进来。
我起身叫了一声金叔,再看金叔满头是汗,显然是急忙跑过来的。
爷爷让金叔坐下慢慢说,又让我去倒了一杯水。
金叔喘了两口气,接过水来,喝了一大口对爷爷说道“白爷,李二狗他家的儿子要不行了。”
爷爷一愣“那还不送医院去,往我这跑什么。”
金叔连忙摇了摇头,“不是,都去过医院了,检查没毛病,都说像是冲着了。”
爷爷一听,急忙站起身,“那还不快带我看看。”
眼见爷爷要走,我急忙拽着爷爷的衣服对爷爷说道“爷爷我也要去。”
爷爷低头看向我,我立刻摆出一副乞求的样子“我已经14岁了,长大了。”
“好吧,到时候要听话,”爷爷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立刻高兴地点了点头,和爷爷一起赶往李二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