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月二日，上午十点半。换乘了三辆公交车的五人，晕头转向的站在公交站台。颠簸的乡村小道，起起停停的公交车，让这些弱质女流和病人有种想吐出隔夜饭的感觉。

“晓晓，你确定地址没有错？”孙诗雨弯着腰，一手拉紧书包肩带，一手拍着胸口喘气，似乎这样就能压下晕车的感觉。抬头看见站台周围荒无人烟的样子，有点不放心。

“我确定，这里我来过的。这里是郊区，下面的路没有公交车了，我们还得走一段，我爸说是到站台后沿着小路向东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到小村子口了。十多年没来了，不知道那个神婆还在不在。”杜晓心中忐忑，哥哥的病可就指望这神婆了。

“听起来好像不远，那就出发吧。”苏婉容抬头向前看去，广阔的平地上一点村子的轮廓都没有，分明还要走很远，象征性的鼓励一下大家，第一个动起身来。这站台建在一片荒地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不如早点到村子里找地方坐下。还好杜思哲休息了一天能够自己撑着走路了，要不四个女生也要累的够呛。

永丰村。

五个人走路速度不快，说说笑笑到达村口的时候已经快要正午了。路上一个村民都没有，可能都在吃午饭。找到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虽然到处都是泥土路，凳子和桌子到是挺干净，应该经常有人坐这儿唠嗑、下棋之类的，大家快速的吃了点干粮，向着杜晓印象中的人家走去。

“到了，就是这儿。”杜晓上前敲门，“咚咚咚”，门没锁，轻轻一敲就打开了，也没人应声。众人面面相觑，推开木门，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木头摩擦声，硬着头皮踏了进去。“幸亏你们陪我来了，这个村子安静得有些吓人，只有一个人的话，我一定不敢进去！”

杜晓扫视了一圈，院子左侧搭了个简单的草棚做厨房，正对面是主屋。

“有人吗？”杜晓走到住屋门前轻声问道。

“我进去看看。婉容，帮忙扶一下我哥。”身后的苏婉容上前一步接过疲惫的杜思哲。

主屋的门和院门一样，一敲便开了，杜晓向里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堂也没人。'要不要进去看看？'眼前是六十年代土坯房的样子，内部采光很差，鼻腔里充满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左右两块深蓝色白点布帘子，遮住了内屋的光景。杜晓有些害怕，扶着门框有些犹豫的不敢进去，就好像布帘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们，咳咳，是来看病的？”五人身后传来一阵低沉的咳嗽声，杜晓转过身，目光穿过众人，看到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的身躯靠着尖细的木质拐杖保持平衡。

“您是这里的神婆吧？我小时候见过您。”看着老太太的样貌，杜晓还有些许印象。“我哥哥生病了，想请您看看。”

“进来吧。”老太太走到最前面进了屋，掀开右屋的布帘，兜进墙上的钩子里。杜晓帮助哥哥坐在矮茶几前的蒲团上，退到门边和苏婉容三人静静地看着，在这让人心慌慌的环境下，连孙诗雨都安静了很多。

老太太慢悠悠的绕着杜思哲和茶几走了两圈，然后隔着茶几坐在了杜思哲对面，闭上眼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估摸着过了一分钟，老太太睁开眼，问道，“最近犯过水吧？”

杜思哲理解着应该是指一个月前掉海里的事儿，点了点头。

“还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声音？”

杜思哲更加用力的点点头。

“没事儿。”老太太看向杜晓，“他只是掉水里受了惊，又受了凉，体虚，才被鬼怪入侵的。男孩子阳气足，回去多补补身体就行了。”转身走向供菩萨的台子，拿起一打黄色符纸烧了起来，又拿起旁边的白色陶瓷瓶子，用柳枝沾着瓶子里的水撒在杜思哲的头上，“去去晦气。”撒完水，符纸也烧成了灰。老太太捻起一撮灰放在碗里倒些开水，端到杜思哲面前的茶几上，“喝了它。”

听过老太太神乎其神的问话，杜思哲深信不疑，一口气喝掉了碗里的符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符水真的有用，反正杜思哲感觉精神好了许多，头也不疼了。

老太太回过身，将台子上剩下的符灰倒进了一个厚实的布袋子里，郑重的交给杜晓，“一天三顿，每顿捻一小撮，泡水喝，喝半个月就差不多了。不要浪费，都喝掉。”

看着精神好很多的哥哥，杜晓的心终于踏实了。兄妹二人千恩万谢，给老太太留下了两个银镯子做谢礼。苏婉容三人也是见到了想见的神婆，五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村子。

二.

神婆走出内屋，坐到正堂的木椅子上。半晌，一个人走了进来，坐在老太太旁边的椅子上。

“让你加的东西加了吗？”那人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子，缓缓开口问道。

“加了，只要不伤人命，都好商量。咳咳，说好的价格？”老太太有些担心他不认账。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但是为什么他出去的时候反而精神更好了？”

“咳咳，这是我们神婆的机密，总要让人觉得我们有用啊。具体的不能告诉你，但是可以保证对你的要求没有影响。”老太太得意的保证了一番。

“好，希望你没骗我。把那玩意儿再给我点，有用。可以给你再加两成。”

“行，好说，但是你别乱用。”老太太起身去屋内拿东西。那人没有跟上去，而是等老太太完全进屋后，拿出一根长长的麻绳扔过悬梁，随后进屋去拿东西。

“呐，给你，钱呢？”老太太将东西交给那人，伸出手要钱。

“刚刚放在你背后的桌子上了。”那人边说边将拿东西放进口袋。老太太转过身找钱，这时，他拿出另一根麻绳，紧紧勒住了老太太的脖子。老太太大惊，双手赶紧去扯脖子上的绳子，却没有什么作用，常年没有修剪的凹凸不平的指甲在松弛的皮肤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老太太越来越没力气，眼白时不时的上翻，双腿无力的扑腾了两下，停止了活动。

那人将老太太拖到正堂放下，搬过一张椅子放在先前挂好的麻绳下，站上凳子，扎了个死结。然后又抱起老太太，把她悬挂在了麻绳上。做完这一切，他拿出一块手帕，将自己碰过的东西全部擦了一遍、第二根麻绳烧掉，再反复检查，确定万无一失之后离开了老太太家，空留着老太太的身影在阴暗的房屋中小幅度的来回摆动。夕阳斜照在院子里，铺上一地血红。

三.

苏婉容五人坐上第一班回程公交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老旧的公交车晃晃悠悠、颠颠簸簸、停停靠靠，近一个小时才到了转车的小镇，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小镇的公交车已经停运，大家决定今晚就住在镇上，反正没什么急事儿，就当旅游了。

经本地人指点，五人找到了镇上最大的旅馆，开了两间房，杜晓和她哥哥一间，方便照顾。苏婉容三人一间，三人都比较瘦，挤一挤凑合一夜还是可以的。说是镇上最大的旅馆，但还是不供应餐点。五人放下行李，一起出门到附近的小餐馆点了几个家常菜。

“我打过电话回家了，说了一下我哥的情况。等送他回家之后，我爸请个护工来照顾他，给他补补身体。我带你们出去玩吧，等会儿回去商量商量行程。”杜晓看到哥哥好了很多，主动提出了旅游计划。

“晓晓，你哥刚有好转，你就陪着他吧，我们三个在你家附近逛逛街就行。”苏婉容不太放心。

“没事的，我感觉好多了，你们就让晓晓跟你们一起出去放松放松，护工照料我可比晓晓这个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丫头好多了。”杜思哲从神婆那儿回来之后精神一直都很好，现在竟然主动开起了玩笑。苏婉容三人听见杜思哲说话也放心了很多，不再推辞，激动的和杜晓讨论剩下几天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