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兮芜所说的那样,她并没有伤害离落。
“你饿了吗?”兮芜拿起火上正在烤的肉,递给离落,“烤的差不多了,吃吧,想必你已经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再不吃点的话,身子会受不住的。”
离落迟疑了一会儿,接了过来。
“你不必担心我会下毒。”兮芜笑了笑,“你也不想想,我在这个破地方呆了这么久,哪来的毒药?快吃吧。”
离落这才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你真是像极了凤青鸾啊。”兮芜感慨着,似是想到了过去。
“那时,我其实是见过凤青鸾的。”
“你见过我姑姑?”离落有点惊讶,“你怎么会见到姑姑?姑姑不会打仗,她根本不会上战场,你是在哪儿见到她的?”
“休战之时,她来寻了我。”兮芜起身,拿过了一旁放着的一个小盒子,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离落。
“你可识得此物?”
“九转琉璃珠!”离落惊呼,“凤族的至宝,一直是姑姑掌管的,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是她交给我的。”兮芜看着离落手中的九转琉璃珠,沉默了一会儿道:“她说,此物有镇魂静心的功效,她把它给我,希望我能好好养伤。”
“你受伤了?而且还是魂魄受损?”离落不由得睁大双眼。
“对。”兮芜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渊琊欠了我三次!六月初九他来寻我时,虽是孤身一人,但却带来了天族的秘宝灭魂锏,在拿到休战书的时候,他重伤了我!这是他第一次欠我。”
离落听说过灭魂锏,那是取自通灵玄铁所制成的神兵利器,能对人的魂魄造成极大的损伤,因此,灭魂锏都是作为底牌使用的,为何渊琊会带着它去寻兮芜?
“后来,休战时,他再次来寻我,他说他也是倾慕我的,用了好多甜言蜜语,最终,却趁我毫无防备,将我迷晕扔到了这里!这是第二次!”
都说,情伤是最令人痛苦的,想必兮芜对此一定更有感触吧。
“你知道吗?我刚来极寒之地时,法力还没有恢复,却遇见了凶兽。”兮芜凄惨一笑:“没有法力,我怎么可能是凶兽的对手。所以我受伤了,伤得几乎丧了命。而且,我也失去了孩子。”兮芜抚摸着小腹,“原本我知晓自己有了身孕,是十分欢喜的,就在我准备跟他说的时候,他却骗着我喝下了掺有失魂散的酒。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已经身在此处了。你知不知道,当孩子从我身体流走的时候,那种痛苦,痛得我恨不得杀了渊琊,让他去陪我的孩子!”说到这里,兮芜已经恨得咬牙切齿,泪流满面。
为了不让兮芜继续想到悲伤的事情,离落只好说些别的,转移兮芜的注意力。
好在兮芜是直性子,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兮芜带着离落去打猎,兮芜原以为离落再怎么说应该也能帮把手,结果还没走多远,离落就受不了酷寒,险些冻晕过去。兮芜无奈,只能将眼前发黑不能行走的离落带回去,独自扛起了打猎的重任。
闲下来,离落就会缠着兮芜给她讲一些魔界的故事,尤其是兮芜带军打仗的故事,离落尤为爱听。兮芜还会讲一些离落不知道的四海八荒八卦,听得离落津津有味的,两个人常常是笑成一团。
相处的时间久了,离落越来越困惑。眼前的兮芜,性子耿直,也时常会笑,和她相处时,也分外照顾她;而传闻中的兮芜,却是性格残暴冷漠,嗜杀成性。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极端。
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兮芜?还是说,两个都是假的?
“极寒之地并非没有活物。”
这是离落和兮芜相处的第一天,问她时,兮芜的回答。
在天机阁的卷宗里,较为详细地叙述了极寒之地的状况:极寒之地,非常人所能近,乃天族之禁地,杀伐之极刑所在,千万载未有人烟,无命,因其恶寒,尚损修行,浑而厚者,可近百尺;非厚者,谨离之,方圆千里不得近。意思就是说,极寒之地是天族最为可怕的地方,而且荒无人烟,没有生命存活,除非是修为极高的人,才可以靠近百尺,而那些修为较低的,方圆千里都无法靠近。
可如今,离落竟被扔了进来!
天帝既然说了要罚离落来这极寒之地,自然是对极寒之地有所了解的,不然也不会说出这话。可要是极寒之地真的有记载得那般可怕,天帝为何要将离落关进这里?即使离落做错了,也并非十恶不赦,又有何理由,非得关进这传说中最可怕的地方?
再加上,兮芜时不时会出去打猎,带回一些肉和皮毛,若是没有活物,这些从何而来?兮芜又是如何活了这么久而不死,自己得以续命吃的那些又是什么?
人就是这样,一旦发现哪里不对,就会产生连锁反应,进而发现更多不对的地方;一旦种下怀疑的种子,再想要根除,就并非易事了。
“这么说,那些卷宗里,关于极寒之地的描写都是假的。”离落一脸严肃状,“换句话说,天族的所有卷宗,并非全是真实。”
“不错,看来你懂了。”兮芜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是否真实,都取决于做决定的人是否想要让别人觉得真实。”
离落看着兮芜,心里暗道:看来,有些传闻,也并非真的是那般。就比如说兮芜,她究竟是怎样的人,她究竟为什么会来到极寒之地,她跟渊琊之间的故事是否属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呢?
“若是渊琊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杀了他,为你自己和你的孩子报仇?”离落摆出自见面起最严肃的姿态,问道。
“杀了他?”兮芜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茫然,“说真的,他这般对我,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才能消了我的心头之恨;可是,我爱他,我不想伤害他。”
“所以,你不会杀他,对吗?”离落松了一口气。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兮芜真的杀了渊琊,作为同一方的凤族,必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她也必定会站在兮芜的对立面。她不想与兮芜为敌,毕竟,说来说去,兮芜会如此,都是被情所困。
“不会。”兮芜眼中满是坚定,“待我出去了,我会寻来忘情水,将这些事情通通忘掉。”
忘掉也好,情殇,是最害人的东西,忘了也罢,至少兮芜会快乐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