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刑罚，其实很简单，就是逼出体内的仙丹，再将魂魄分裂为修行前的形态。

修仙之人，七魂六魄最终会演化成一魂一魄，魂魄凝聚需要数千个年头；而分裂已经凝聚好魂魄所需要承受的痛楚，简直堪比削骨剖心。

离落看着曦月元君，此时的她，面容甚是憔悴，弱不禁风的样子惹人怜惜，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承受得住那般的痛楚。

“夜亦宸，你……知道那种痛苦吗？”离落不由得抓紧了夜亦宸的手。

“不知道，本君没有经历过，但是，就从很少有仙家愿意承受这一点来看，应该是很难承受的吧，即使是本君，也不愿去尝试。”夜亦宸说着，感受到自己手心里传来的那一抹痛意，夜亦宸放柔了声音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不是吗？你应该相信她可以的。”

离落紧咬下唇，似是在思考什么。突然，她挣脱了夜亦宸的手，走向了静静等在一边的曦月元君。

离落站在她身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一枚药丸塞到了曦月元君手中。

曦月元君面上露出一丝讶色，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离落转身朝着夜亦宸走去，淡淡的声音传入了曦月元君耳中：

“这是你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后悔……”

曦月元君握紧了手中的那一枚药丸。离落给她的，她想，应该不是要害她的。方才，她请求离落保住她的孩子，想来，这枚药丸，应该可以保她的孩子无恙。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曦月元君迅速吞下了这枚药丸。

夜亦宸看见她们的动作，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便不再理会。

离落在夜亦宸身边站定。

“你不会说出去的，对吧？”离落抬起头看向夜亦宸，眼神中罕见地多了一丝哀求。

夜亦宸心一软，什么时候，她竟也有了这般脆弱的模样？看见这样的她，他格外不喜欢。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她永远那么没心没肺，也好过现在这样。

叹了一口气，夜亦宸将离落揽入怀中。

“你的心思，本君怎么会不懂？”夜亦宸将下巴抵在离落的头顶，幽幽道：“为了一个陌生的曦月元君，你都能这般，若是也能拿出一半的心对本君，本君也算是满足了……”

离落心一疼，第一次伸出手回抱住了夜亦宸。

夜亦宸身子一僵，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离落。

“咳咳——”离落不自在地偏过头，“本殿是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才抱你一会儿的，本殿慷慨，这一次就不收你钱了。”

“呵呵——”夜亦宸愉悦的笑声在离落头顶响起。

“时辰到！”

在一片的温情瞬间被打破。

离落抬眼望去，只见曦月元君被两个人押着走上了邢台。

行刑者是一个白胡子老者，看起来也是深藏不露的强者。他缓缓伸出了右手，向上一抬，曦月元君就慢慢地飘了起来。

忽然，他的左手里猛地升起一团光晕，缓抬左手，那团光晕就将曦月元君包裹在内。

“啊——”一阵阵惨烈的喊叫声响起，曦月元君在光晕里痛得缩起身子，她的一举一动，站在外面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很多女仙已经看不下去，侧过了头。

“嗯——啊——”曦月元君痛苦之余，还在用手护着小腹。她明显感受到来自小腹的阵阵抽痛，心里顿时生出了许多惊恐。孩子！孩子绝不能有事！

强忍着不由自主流下来的眼泪，曦月元君心里默念道：孩子，你要跟娘亲一样挺住啊，我们要一起回去，我们要一家人团聚……

离落抿着唇，看着升到半空的曦月元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你日后不要为今天的选择后悔，否则，苦的就只能是你了。

很快，一团小点的光晕从曦月元君体内飞出——那是曦月元君的仙丹，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仙丹终于是被逼出来了。

曦月元君跌落到地上，她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脸上毫无血色，离落相信，她是撑到了极点了。可是，她的魂魄……

“天帝，到此为止吧。”

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

离落心里一动，是他！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曦月元君身边，待人影全部展露在众仙面前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崇华元君！四海八荒第一个飞升的神仙！

“见过崇华元君！”众仙行礼道。

“曦月，你可知本君为何出现吗？”崇华元君向着曦月元君走了几步，“当初，天帝为你赦封时，曾问过本君该给你一个什么样的封号，本君便提了这个‘元君’的封号，你知道是何缘故吗？”

曦月元君惨白着脸道：“曦月愚笨，还请元君点化！”

这不仅是曦月元君的疑问，更是四海八荒的疑问。崇华元君是第一个飞升的神仙，因而封号是‘元君’，可曦月元君呢？无论是修为还是身世，似乎都跟‘元君’没有什么关系，可偏偏，崇华元君就赐给了她‘元君’的封号。曦月元君飞升至九重天不过三千多年，这个疑问，在四海八荒也延续了三千多年。

“你天生灵根，是修仙的好苗子，你的资质，放眼整个四海八荒，在那些个从凡世飞升而来的神仙里，都名列第一，就连当年的渊琊，都没有你这般天赋。”崇华元君紧盯着曦月元君道：“你若是潜心修炼，本君敢保证，再修炼个万年，你就能飞升上神。如今你以三千岁飞升上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本君相信，你能成为这个第一，因而才赐你‘元君’的封号！”

“曦月……终究是让元君失望了。”曦月元君强撑着跪在地上，朝着崇华元君磕了一个头，“弟子此次的行为，已不配再称为‘元君’了，请元君收回封号吧。”

“不必了，这封号本就是你的，谈何收回？你且去吧！”崇华元君摇了摇头，一挥衣袖，曦月元君就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元君，这……”天帝愣了愣，一脸疑惑。

“她会回来的。”崇华元君转过身，看向离落：“丫头啊，待你下次去凡世的时候，把她带回来吧。”

离落一愣，带回来？谁？曦月元君吗？

“不是所有的人都会有好姻缘，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相应的回报。”崇华元君看向曦月元君消失的方向道：“她太傻了，有些缘分强求不得啊。”罢了看向天帝道：“天帝，曦月那孩子，注定是要呆在九重天的，过些时日，待她回来后，就恢复她的仙籍吧。”

“这……”天帝有些为难，这才刚刚贬下去啊，再说了，曦月元君是违反了天纪的，这样姑息，真的好吗？

“元君，您的意思是，她一定会后悔？”夜亦宸幡然领悟道。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崇华元君没有回答夜亦宸的问题，一边念叨着，慢慢消失了身影。

只留下众仙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只希望，曦月不要后悔。”离落抿着唇道：“否则，这后悔的代价，未免太沉重了些。”

夜亦宸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离落。有些时候，只有亲身体会了，才会明白究竟值不值得，旁人说的，都是无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