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落再次落地时,已经在迷途竹林了。
她看着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的竹楼,心里不甚感慨。那里,还住着尚浅夕的父母啊,如今,她却连见都不敢见。
他们会不会怪她?怪她不辞而别,怪她一直不来见他们?
想了许久,离落终于迈出了步子,朝着竹楼走去。
“婉儿,你又哭了。”尚云景一脸黯然,“再哭下去,你这眼睛只怕就要受不住了。”
“景哥哥,我想夕儿啊。”苏婉哽咽道:“我这些日子啊,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总会梦见当年夕儿小小的身子,窝在我的怀里笑着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们真是亏欠她良多啊。”
“唉——”尚云景叹了一口气,“你好歹还陪了她五年,我呢?这十八年来,我都未曾照看过他,身为父亲,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我……”说着,尚云景狠狠地砸了自己的腿一下,“我这破身子,还要拖累你们多久?”
“景哥哥……”苏婉抓住尚云景的手,哭道。
“爹,娘……”
离落站在不远的地方,听着尚云景和苏婉的对话,眼睛又红了。
“景哥哥,你说,是不是我们太想念夕儿了,我竟听到了她喊我‘娘’……”苏婉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珠,“一定是我听错了,我的夕儿,怎么会出现呢?她还是怨我的啊。”
“娘。”离落走到他们面前,缓缓道:“爹,娘,我回来了。”
“夕儿!”苏婉站起身,将离落抱进了怀中。
“真的是夕儿,我没看错,真的是你!”尚云景一脸激动道:“你还活着?不对,楚毅说,你已经……对了,一定是他弄错了,我们的夕儿,怎么可能会出事。”
“爹,娘,你们先冷静一下。”离落将苏婉按坐在椅子上,在他们面前,缓缓跪下道:
“夕儿不孝,不能在你们面前尽孝了,还请爹和娘莫要责备!”说罢,离落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谢谢你们,给了尚浅夕生命……
“你……”尚云景愣了一下,苦笑道:“果然吗?夕儿,果然是不在了啊……”
苏婉只是流泪,却一言不发。
离落将方才在天澜宗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无所谓了,真的无所谓了。”尚云景摇了摇头道:“不管你是谁,谢谢你能来看我们,日后,你就用你的真实身份去活吧,不要惦念我们,只要知道你过得好,我们就知足了。”
苏婉点了点头,应道:“没错,我们都希望你能过得好,你能来看我们,这就够了。知道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们也算是能彻底放心了。”
离落点了点头,站起身,右手升起一股光团,在尚云景的腿上一点。
“爹,您是尚浅夕的生父,那就是对我有恩,所以,您你这腿疾,我帮您治好了,日后,您和娘,就做一对神仙眷侣吧。”离落退后几步,“我心愿已了,也该走了,爹,娘,你们多多保重!”说罢,强忍着泪水,退出了竹林。
“现在,该是去看看西华的那些人了。”离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可不是尚浅夕,不忍对他们下手,不管怎么说,尚浅夕的悲惨命运,也有他们有着不小的关系,她又怎么能不去看看这些人现在的光景呢?
离落隐了身形,出现在了西华的勤政殿。
夏侯霖端坐在龙椅上,皱了眉头,看着底下的大臣们吵成一团。
离落看着夏侯霖,眸子里满是复杂,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何还是一副不甘愿的模样?
“圣上,北辽如今是图拉部落为王,贵妃娘娘的身份,已经不适合做皇后了啊。”一位大臣跪下说道。
“朕说过,皇后之位是尚浅夕的,你们还有何话要说?”夏侯霖怒目圆睁道。
尚浅夕?离落不由得冷笑,尚浅夕,不是被你亲手送给慕容笙歌了吗?现在居然还说皇后是尚浅夕,夏侯霖,你的心,究竟是不是肉长的?
“圣上,不可啊!”一位文官跪下道:“如今我西华与东离的战事未休,东离本就因八公主之事迁怒我西华,若圣上执意还要立尚浅夕为后,这是要亡我西华啊,圣上!”
“放肆!”夏侯霖一拍龙椅的把手道:“尚浅夕本就是我西华之人,也是凤星降世,朕立她为后,有何不妥?你们居然敢咒我西华亡国,其心可诛,来人啊,将他拉出去,斩首示众!”
“圣上,三思啊!”又一名大臣哭嚎道:“尚浅夕本就是被圣上送去东离和亲的,如今也是东离的皇后,圣上怎么可以强立她为后?东离的怒火未熄,还请圣上三思而行啊!”
“太后驾到!”
已经升为太后的苏清韵慢慢走了进来,走到夏侯霖面前站定后,伸出手,狠狠地打了夏侯霖一巴掌。
“母后……”夏侯霖微愣。
“圣上!尚浅夕已经不再是西华人,若圣上还想要这个皇位,就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给哀家灭了!否则,这皇位,你也不必再坐!”
夏侯霖垂下眸子,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母后教训的是,朕知错了。”说罢,转头看向大臣们道:“传朕旨意,立护国将军之女文悦心为后,钦天监择吉日行封后大典!”
“圣上英明!”
苏清韵松了一口气,这才离去。
离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戏剧性的情景,冷笑一声,这才走出勤政殿。
刚走了两步,离落就站在了原地。只见苏清韵站在两个宫妃面前,冷着脸,似乎在说什么。
离落靠过去,瞳孔瞬间一缩。
银心!
只见银心和阿旗朵跪在苏清韵面前,低着头,一言不语。
“圣上已经立了护国将军之女文悦心为后,命钦天监择吉日行封后大典,你们都该死心了。”苏清韵看着银心道:“银妃是不是最近太嚣张了些?莫不是以为有大皇子傍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哀家还活着呢!”
银心一抖。
“当初叛主,如今,却还在圣上面前吹枕边风,怂恿圣上立尚浅夕为后,你的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哀家都清楚着呢,圣上念旧,但也决不允许后宫嫔妃干政!来人啊,传哀家懿旨,银妃企图干政,罪大恶极,特贬为银嫔,日后大皇子,由新皇后抚养!”苏清韵厌恶的看了一眼银心,转而看向阿旗朵:“阿旗朵,哀家念你这些年乖巧,没有闹事,所以,罚你禁足三个月,抄佛经为西华祈福,来人,带回去!”
眼见银心和阿旗朵被带了下去,离落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所有人都是会变的,就像银心,背叛了尚浅夕,得到了一个妃位,却得不到夏侯霖的心;就像夏侯霖,明白了一切,却早已晚了,即使悔不当初,又有什么用呢?
离落转身,朝着东离的方向掠去。
东离,那里有慕容笙歌,有轻暖,还有她的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