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会跟你去的。”袁真倔强的回答道。

丁乙有些奇怪。

“你不相信我？”

袁真的眼神，有些闪躲，他在丁乙目光灼灼之下，没有坚持多久，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小乙，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并不认同你的想法！”

丁乙勃然大怒。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建构一个平等自由的世界，不是我们小时候，共同的理想么？你难道都忘了？”

袁真道：“那应该只是你不切实际的梦想而已，我当时只是附和，可并没有同意。”

丁乙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袁真这时，像豁出去了一般，梗着脖子不再畏缩，大声的说出了他的想法。

“小乙，你知道吗，你从小就有极强的支配欲，和你在一起，什么都要听你的。你从来就没有，好好考虑过我的感受。你总是标新立异，想要做大英雄，从来就不肯安分一点。为了你的那些奇思妙想，我陪你干了多少荒唐的事情，挨了家里多少次打？你又记不记得，为了你，我和别人打了多少次架？”

丁乙有些伤感，他缓缓说道：“我一直以为，那是我们的美好回忆，没想到，你原来并不开心。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许我是强势了一些，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可是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对？还是说，你从来，就不认同我的想法？”

袁真的声音，也降了下来。

“小乙，你打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快，我是比不过你的。我家里人，也一直夸你，说你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让我跟你学。你是那么的聪明，就算天天上课睡觉，成绩还是这么好……因此，就算你再淘气，即使你被其他人孤立，我还是在你身边……”

丁乙没想到，袁真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老是不停的闯祸，我也一直帮你扛着。因为我总想着，你将来会有大出息，没准将来，你还能提携我。可是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我是没办法扛的。你的确越来越有本事，你结交了修真者，甚至还加入了他们的圈子。你越来越出色，终究成了整个集云城，都仰慕的存在，可是你闯的祸也越来越大，竟然招惹上真理会……”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呢？你只说你帮我打架，你怎么就不提，我带你去五坊六巷，赢钱的事呢？每次赢钱，我看你，可是高兴的很呐。你怪我惹祸，连累到你，为什么当时你不提？还有，有些事情，是我想躲，就躲得了的吗？”丁乙打断了袁真的话。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争吵着。丁乙非常痛心，他一直以为，袁真和他一样，珍惜过去的美好，没想到他的这位发小，显然和他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小乙，我和你不同，没有你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只想安安生生，平平凡凡的活着，我不想改变什么，也不想让自己，生活在不安当中。牛马不同槽，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这世上原本就有阶级，原本就有着各个阶级，不同形态的生活，我认同老师的理念。”

“小乙，你是个天才，你的聪明才智，这世上没几人，能比得上你。但是，你的思想太疯狂了。你要做的一切，是颠覆传统，改变原有的一切，是逆天行道，恕我不能认同。”

丁乙揉了揉眉心，再度低声问道：“我在地底世界，已经推行了这一套新的制度，你也许，不认同我的思想，难道去看看，也不要么？查遗补漏，就算再帮帮我，也不愿么？事实胜于雄辩，等你游历了地底世界，再来和我争辩，难道你都不肯么？”

袁真喝干了杯中灵酒，站起身来。

“我不想去！”袁真再次说道。

丁乙的心，沉到了谷底。

“你从来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强势的要求，其他人要听你的，你有没有考虑过，叔叔婶婶他们？有没有考虑过，曼丽姐他们？你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孩，还在迷恋幻碟里的英雄，你以为英雄是这么好当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给集云城，带来了多大的灾难？有多少人因为你，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你给东南，乃至整个帝国带来了多大的纷扰？”袁真毫不客气斥责道。

丁乙皱了皱眉头，这一趟帝国之行，他已经看到了，袁真所描述的情形，虽然他的看法和袁真完全不一样，但是袁真所说的这一切，的确都是事实。

“这一切，还不都是拜你的老师所为，要不是他下达命令，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袁真，你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难道，我救助平民，乡民，有错？我想让大家的生活，过得好一点，也有错？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丁乙大声吼道。

袁真语噎，说不出话来，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辩驳。

看着愤怒不已的丁乙，不知怎的，袁真的脾气也上来了。目光一扫，他看见了，飞天猫小灰。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应该遵循天道，遵循世间常理法则，人有尊卑，肖贤，有阶级，有聚落。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是天道法则。像小灰，这种天生残疾的病猫，本来就应该放逐，进行自然淘汰，没理由给它装上一对翅膀。你以为你很高尚么，你有没有想过，小灰的子嗣，会继承它天生的缺陷？你那是假仁假义！”袁真争辩道。

丁乙看了一眼飞天猫小灰，扭头望向袁真。

“难怪小灰会回到我的身边，原来是这么回事。呵呵，我算是明白了。”丁乙冷冷的看着袁真，这一刻，他似乎相通了许多事情。

“我这个全资质的修真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清楚，你却是知道的，不能和你这自然觉醒的小天师比，我只是个，被我的老师宗孝，以及真理会，用药物改造的修真者。是混入修真界的异数，你非常不服气，对不对？”丁乙问道。

袁真被说中心事，他的心里打了个突，不过很快他就调整了过来。

不过，没等他说话，就听到丁乙，继续说道：“龙老大说你变了，我原本是不信的，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你的确是变了。准确的说，从你踏上修真路开始，你的心态就变了。原本你就有自己的想法，并不甘心唯唯诺诺当我的跟班，只是，你一直隐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更何况，你还是超凡祭的状元。你怎么会甘愿在我之下呢？”

“起先，我自以为是，认为问题出在，曼丽姐那里。其实，那不过，是你初次暴露，你的真实想法而已，不是么？我从来都没想过，我最亲密的朋友，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袁真，你一直都在嫉妒我，是不是？”

袁真的脸色，有些发白。丁乙说的话，并不全是事实。事实上人的感情世界非常复杂，并不是一概而论，袁真并没有丁乙说得那样极端。不过总的来说，丁乙也没有说错，袁真对丁乙的确有些嫉妒。

“小乙，你非要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我还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袁真沉声说道。

“朋友？”丁乙望着袁真，低声问道。

“我们只是认知理念不同，并不表示，我们不可以做朋友，我们有着相同的过去，还有很多共同的朋友，翅膀、麻子、耗子，他们都跟我在一起，我在天丰城，一直都有去看望叔叔婶婶……”袁真还是不能和丁乙完全切割。

“小天师，有劳了，难得您还能屈尊降纡，和我这个帝国的罪犯交朋友，我可是不敢高攀呢。”丁乙讥讽道。

袁真也恼怒了起来。

“为了能和你见上一面，我几乎踏遍了黑铁大陆的每一个角落，我知道老师和你是大道之争，我不知求了老师多少次……”

“那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喽？”丁乙挖苦道。

“我没你说得那么卑鄙，我也不想和你辩解什么。我问心无愧，你非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两人已经没办法，再好好的说话了。

“国师要杀我，你也要杀我么？”丁乙看着想要离去的袁真，忍不住再次问道。

“我不会杀你，也不会杀那些平民百姓。”袁真回答道

“你还期待我们能再见面么？”丁乙最后问道。

袁真没有回答。

丁乙呵呵笑了起来。

“看来这又是我的一厢情愿，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走吧，去维护你的天道法则吧。”

袁真叹了口气，他仔细的端详了丁乙一番，似乎要把他的样子刻下来，丁乙没有催促他，这一刻，他的心里五味杂陈，难过的要命。

两人相互打量着，仿佛就要永别了一般。

袁真硬起心肠，最终还是转过身去，大步的向草庐外走去。丁乙落寞的望着他的背影，一言不发。

张开灵翼，一飞冲天，袁真心情也是沉重异常。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是他的神识还在留意着丁乙。咬牙不去想，孤身还坐在哪里，喝闷酒的丁乙，可是他的神识，还是忍不住往那边查看。

没飞出多远，袁真再度折返了回来。

“老子这是最后一次帮你！”袁真瓮声瓮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