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黑气的排出体外，车内的空气渐渐变得冰冷。这时，罗林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那么不堪。

罗林现在就感觉，自己面前的黑气，就仿佛一个一个变态杀人狂，而那正在用舌头舔舐着刀尖上猩红的鲜血，嘴角含着嘲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脖子。

这是一种气势，一种气场，令人战战兢兢的同时，升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这气场对于精神力比较弱的人而言，简直是灾难。

精神壁障和坚定意志两个专长也没能让罗林避免这股气势的冲击，恍惚之中，他狠狠一咬舌尖，在这股剧烈的疼痛之下，罗林终于摆脱了它的影响。

一丝鲜血从嘴角流下，罗林咬牙道：“你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桀桀桀！！”

那黑气中的面庞发出尖刻的笑声，同时那黑气中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我是什么鬼东西！？罗林，你连自己都认不得了吗？”

待那张脸彻底成型，罗林悚然一惊，黑气中的那张脸，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罗林翻身一滚，踢开车门钻出去，从风衣中拔出黑刀，逼视着眼前的黑气，冷喝道：“阿加雷斯，不要装神弄鬼了，我知道是你！”

黑气人脸嘴角的嘲弄越发明显，它嬉笑着说道：“罗林，你还不明白吗？我是阿加雷斯没错，但，我也是罗林你自己啊！”

罗林不为所动，双手持刀，眼中红点疯狂的闪烁，希望寻找到这黑色烟雾破绽。

黑气在空中疯狂翻滚，另一个黑气构成的罗林，也逐渐出现在了罗林面前。它与罗林一模一样，只是，它的皮肤呈现黑灰色，而且，那双凶厉的眸子，泛着猩红的血光。

它走到罗林面前，淡淡说道：

“没用的，罗林，我没有实体，甚至不存在于这个世界，能看到我的，只有你一个而已。你可以看看镜子。”

罗林这时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汽车后视镜的玻璃中，只有他自己，以及……面前的一团黑气，至于那个“罗林”，根本没有出现在镜子中。

罗林把黑刀收起来，郑重道：“镜子里面照不出来的东西有很多，比如说，幽灵。”

黑气罗林笑着摇摇头，摊手道：“还不肯接受现实么，那么，你脑子里的系统难道没有给你什么提示吗？”

罗林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在这一刻也慢了一拍。

看到罗林不说话，它嘿嘿一笑，绕着罗林走到他背后，同时幽幽说道：

“在二次转职的时候，你吸收了阿加雷斯一些魔神之力，被你放置在自己的右臂中，这也就是你使用恶魔形态的力量源泉。”

“而当这股力量被使用的时候，它会让你的精神达到一种绝对理智的状态，但这股力量……好像并不能隔绝你良心的谴责啊。”

它从罗林的背后钻出来，把脑袋脑袋架在了罗林肩膀上，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笑容。

“罗林，你可真是个软蛋啊，你在杀死那些医生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很愧疚呢？你在折磨别人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到不忍心呢？你在炸毁火车站的时候，是不是软弱的下不定决心呢？”

“答案，都是“是”啊！”

黑气罗林一下子扑到罗林身前，双手按住罗林的肩膀，逼着失神的罗林与他对视，他的笑容疯狂得扭曲：

“你很愧疚！你很不忍！你很犹豫！所以，这时候你就想：这一切，都不是我想做的，我只是在恶魔状态下，逼不得已啊！！”

黑气罗林把额头抵在了罗林的额头上，嘶吼道：

“罗林，你就是个懦夫！！你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责！！你就创造了我来替你背负这罪孽！！”

“你戴上面具，用“我”做了你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这样你就不用撕破自己虚伪的嘴脸了，是不是！！！”

“戴上面具的“你”，才是摘了面具的你！！”

“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自以为光明的败类！！阿加雷斯只是给了你一颗种子，但你，却让它发了芽！”

“你为什么不敢承认！！？”

黑气罗林猛然将罗林一把推开，高举双手，狂热高呼道：

“罗林，变回你真正的自己吧！！来！接纳我！我，就是你内心真正的你啊！”

“真正的我？”

罗林迷茫得重复一句。

“是啊！是啊！罗林，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新的时代，我们不再是原来那个世界一个小小的医生了，我们不需要遵守什么狗屁道德了，我们也不需要遵守什么狗屁法律了，那是普通人过得日子！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我们强者，就是要自由得肆意妄为啊！！”

“你这样活着，太累了！为什么不去尝试一下，自由的滋味呢！？”

黑气罗林憧憬得望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原来真正的我，是这个样子啊。”

罗林低头喃喃一句，抬起头来时，脸上出现一丝微笑。

“很感谢你让我看到了真正的自己，而且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抱歉了，我拒绝。”

黑气罗林陡然一僵，身体激动愤怒得几乎维持不住形体，他惊怒咆哮道：

“为什么！！！”

罗林无奈道：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啊。”

黑气罗林愕然，呆立在原地，像个呆猴子。

“正如你所说，我是个软蛋，是个懦夫，哦，对了，上辈子还是个医生，所以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杀一个人，嗯……哪怕他是坏人，但我又有必须杀他的理由，所以我需要一个面具。”

罗林遗憾得摇摇头，道：“如果我经历过一番残忍的厮杀，又或者艰辛的训练，或许能成为你说的那种人，可惜，我有个系统，体会不到呢。”

“一张面具，能成为强者，我觉得这个代价，比起其他人成为强者需要付出的代价来讲，小了太多了。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价。代价在接受范围内，不是吗？”

罗林轻笑一声，说道：“人格分裂么，我早就知道了啊，只是没想到，你能出现在我面前，还和我对话。据说两个人格能直接对话的话，一方就会被另一方吃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黑气罗林的表情变得呆滞，慢慢变得模糊，最终消散在黑雾中。

而罗林的眸子，也同时在血光与清醒中不断交替……

最终，罗林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