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第一次做检查吗？”
“是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眉头紧锁，手指在桌上发出“铛铛”的敲击声，让人心烦。
“您先生今天来了吗？”
“我先生……我还没有结婚……”
医生抬起头，表情依然不太愉快：“那您有陪同的家属吗？”
“我朋友来了，在外面等我。”
“是这样，现在检查出来，有点问题。我可以让护工把您朋友叫进来吗？”
有点问题……顾铭连忙点点头，心里安慰自己：不管是什么问题，只要有张硕在，就一定能解决的。
张硕在护工的陪同下，来到诊室，一看到医生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医生。”张硕礼貌的打招呼，在顾铭一边坐下。
“顾小姐的朋友是吧，”医生推了推眼镜，没想到来者是这么帅气的阳光大男孩，要说是普通朋友还有点不信。
“我叫张硕，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和我说。”
女医生从张硕好听的声音中回过神：“刚刚的报告显示，顾小姐的子宫已经停止增长了。”
“停止增长是什么意思？”
宣布这个消息，对孕妇来说是种打击，所以必须要有亲戚朋友陪护在身边。
“很遗憾的告诉您，胎儿已经停止心跳了。”
“什么！！”张硕“唰”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不可能！”
“先生，您先冷静一下。”一旁的护工连忙上前。
顾铭还没反应过来，医生的意思是，宝宝已经没了？
“怎么可能！我要求重新检查！”
“重新检查没问题，但是现在报告已经写得非常清楚……”
“我们照顾的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不能接受现实的孕妇和暴躁的丈夫，医生都见多了，可这还是头一回，孕妇的朋友比孕妇还要着急。
“张先生，您先冷静一下，造成死胎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是照顾不周全，”医生安慰张硕，“有可能是胎盘发育异常，导致胎儿的营养供给受到损害，也有可能是胚胎发育异常，导致的胎儿染色体异常。这些都是优胜劣汰的正常自然过程，好在现在顾小姐还属于孕早期，我们可以采取手段，尽量减少对母体的伤害。”
一说到“采取手段”，顾铭才回过神来：“已经没得救了吗？”
“顾小姐，真的很遗憾，孩子已经没有心跳了。”
“怎么可能呢……”顾铭歪着头喃喃自语。
“顾小姐，你也不要过分的自责，现在保养好你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怀孕。”
顾铭突然想起门口那个血淋淋的“死”字，一把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受到过惊吓。你说，有可能是这个原因吗？”
“惊吓的确会导致流产，可是一般都是孕中期出现的情况，你的胎儿还小，这个可能性不大。不过……要是因为母体受惊，导致情绪过于紧张，倒是不排除孩子缺氧的可能性。”
最近接二连三的威胁和恐吓，顾铭的确常常做噩梦。这算不算是惊吓过度的表现？
“顾小姐，您可以做后续的检查来确定死胎的原因，毕竟以后还要怀孕，如果是您先生的问题，也可以防患未然，早点治疗，保证下一次怀孕的顺利。”
“先生？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胚胎的健康发育离不开精子的质量，如果您先生的精子质量有问题，会直接导致胚胎发育畸形，没法正常长大，”医生狐疑的看了一眼张硕，“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及早结束妊娠。”
及早结束？
关于林家骏的一切，终于要在今天结束了吗？
做梦一样的开始，做梦一样的结束。或许林家骏本身，就是她的梦境。
顾铭回想起与他重逢的那个夜里，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尽情释放。她曾经天真的以为，林家骏就是她的真命天子，在经历过童年的阴影和白凉的事件之后，老天是不是要仁厚的赏她一段完美的爱情？
她哪里会想的到，这个被她认作“真命天子”的男人，才是她认命的开始。
或许，深夜里的爱情，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现在的她，被掏空的，不止是子宫，还有心灵深处肮脏的污垢。
从今往后，除却激情，她还要真正的爱情。
林豆豆接到通知，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抓着张硕就是一顿劈头盖脸：“怎么回事！孩子怎么会没了！不是说好只是做个常规检查吗？”
“我们来的时候，孩子就已经没了。”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是优胜劣汰，正常现象。”
“正常？正常个鬼！医生人呢？我现在要去找他！”
张硕一把拦住情绪激动的林豆豆：“你冷静点，你也是个孕妇！”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豆豆才努力压住怒火，甩开张硕的胳膊：“顾铭人呢？”
“已经手术出来了，正在休息。”
豆豆朝他指的病房望去：“放开手，我去看看她。”
粉红色的帘子，半遮着病床，点滴安静的挂在床头。
“顾铭，”林豆豆小心翼翼的走进病房，“在睡觉吗？”
“豆豆……”躺在病床上的顾铭侧过头，虚弱的回应。
“你别动，”豆豆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轻抚顾铭惨白的小脸，“怎么会这样子啊。”
“我没事。”
张硕不想打扰姐妹间的谈话，刚走到病房门口，却隔着帘子听到她们的对话，又停下了脚步。
“你还笑，我看的都心疼死了。”
“我真的没事，一点也不疼，休息会儿就好。”
“都这个样子了还嘴犟！”
“豆豆。”
“嗯？”
“你不觉得这样更好吗？”顾铭的口气里带有一丝释然的轻松。
“好什么好，孩子都没了。”
“或许这个孩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开始舍不得他，是因为他在我的肚子里，和我血脉相通，从人道主义的角度出发，我觉得我应该爱他，守护他。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根本对他没有感情，因为他是林家骏的孩子，对于一个已经不爱了的男人来说，我根本没有义务为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林豆豆被这番话怔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这话不像你说的。”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难道不能有点改变吗？”顾铭略带微笑地说到，“豆豆，你说我这样，还有资格做张硕干干净净的新娘吗？”